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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的煤 浮起的“光伏新日子”

来源:
时间:2017-07-12 14:3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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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的煤 浮起的“光伏新日子”:水涨上来的时候,村民就一步步往后退。有的村民搬了三次家,一次次退,直到有一天醒来发现,水到床边了,“没办法,必须得走了。”在

:水涨上来的时候,村民就一步步往后退。有的村民搬了三次家,一次次退,直到有一天醒来发现,水到床边了,“没办法,必须得走了。”

在安徽省淮南,因挖煤,一片片塌陷湖从陆地升起,表面互不相连,在夏季的某一天前呼后应连成大片水域,最终土地长埋于水底。有媒体报道,到2020年,在淮南,塌陷湖面积将相当于100个西湖。

这座城市不得不转型,如今,一座世界最大的水上漂浮发电站建在塌陷湖上。不同时代的生活横截面在水里分层——一些东西长埋水下,另一些全新的生活被水托起。

塌陷湖上的漂浮电站。杨杰文并摄

靠矿吃矿,靠水吃水。当煤矿关闭,土地下沉,工人与农民,中国这两股最厚实的力量出现在淮南历史舞台上,这些本色“群众演员”反复诠释一个剧情:活下去。

新建成的水上漂浮发电站占地1200亩,成千上万块太阳能组件覆盖于塌陷湖上,那种宏大的、整齐的、刺眼的光亮,让人立刻从精神上对现代科技感到臣服。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漂浮电站吸引了许多外国人,“黄头发蓝眼睛”绕湖一周,感叹水面的辽阔以及中国政府发展新能源的决心。

“它能发电40MW,国家有‘光伏领跑者计划’,安徽省内有今年实现1GW的目标。”淮南阳光浮体科技有限公司总工程师肖福勤信心十足。

他指着淹没了一半的房屋,表示水逼退了这户人家。

这里曾是刘龙村的故土,也是潘一矿矿区的腹地。穿着浅色衬衫和灰色西裤的马赵匡上个月才从矿上退下来。他比现场搬运组件的其他工人看上去要白净一些,只有藏于透明皮肤下的煤渣暴露了他曾经的身份。

那些煤渣永远地留在矿工的体内了。这些由于清洗不干净形成的黑色疤痕,渗透在矿工的手、耳朵旁、小腿的皮肤下……

马赵匡以前的矿友羡慕他在工地上找到一份工,有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退休之年去上海做保安,领每月3000元的工资。他们奉献了一辈子的煤矿,听说要在2018年上半年关闭了。

马赵匡的儿子还在矿上工作,对未来忧心忡忡。“没办法,谁让你生在矿工之家。”父亲对儿子说。

爷俩不是一个班次,一个上班一个下班,碰了照面还会客气两句:“怎么下班这么晚。”

马赵匡以前在矿上是搞运输的,除了拉煤,他还拉过矿友的尸体,在一场瓦斯爆炸后,“把死人拉到井口,一个车能拉两三个,来回跑了好几趟。”

他的家就在父子俩工作面500米以上的地方。坐“大罐”从地面到地心深处,他耳朵“背住了”,捏着鼻子擤一下就行。“罐”相当于矿上的电梯,但更“傻大黑粗”,“就像大卡车与精致的进口小汽车之间的差别”。

刘龙村边上的泥河早前只是一条大沟,连着淮河,后来“越陷越深,塌成这么大”。马赵匡身后的水面有4000亩,波光闪闪,他在岸上搬运组件、拼接,然后拖入深达7米的水中央。

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一下大雨,马家门前就要筑个坝,往外舀水,他最担心粮食受潮。过往的日子浸泡在记忆里已经不那么清晰了,农家生活又没什么惊奇,他只记得逢年过节男女老少搭戏台,那是一年到头最欢乐的日子,“十多年没有了,现在都搬到搬迁楼了。”

也有人不愿意走。

6月的一个中午,李桂泉与老伴在田里摆了两个小板凳,坐在水稻中摘除杂草。

他虽住进了搬迁楼,但仍惦记着这块土地。经过大半生漂泊打工的日子,他最终回到故土,发现家园已沉于水底。在他眼里,他曾打工修建的骄傲的建筑都衰减至暗淡。

“人生活在哪个地方就想念哪个地方的乡土民情。”他熟练地把水稻捆成一捆,扔到一旁,“但国家采煤没办法啊。”

李桂泉对一旁的光伏项目感到满意,“新项目新科技也不错。”

“国家讲要珍惜土地啊。”他正了正头顶遮阳的安全帽,“虽然被淹了,但把泥浆翻上去,搞到两岸,说不定也能耕种。”

汛期到来,他的水稻可能被不远处的塌陷湖淹没,但收成对李桂泉来说好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浪费土地才是。有地种,他就心满意足。

他回身指着一间似乎马上就要被水吞噬的红砖房,“我家老二就住那里,一直没搬走。”

朱正兰是他的弟媳,刚刚送完孩子上学。与李桂泉死守着土地不同,她“靠水吃水”,在塌陷湖养起了鹅和鸭子。超过1000人的村子,像她这样没有搬走的还剩5家,养着1000多只鸭鹅。她家算少的,生病死了两只后,只剩几十只了。

总工程师肖福勤记得,项目刚开始时,快下班了,经常遇到赶鹅回家的农民,那些鹅排着队,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扬起的灰尘比十辆卡车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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