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影响中欧能源合作

　　[中国与欧盟于2016年签署了中欧能源合作路线图，以继续推动双方在能源安全、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和市场透明度建设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

　　[2010~2014年间，中国对欧盟的能源投资高达181.7亿美元，占中国对欧盟投资总额的31.2%。]

　　7月15日下午，清华－卡内基全球政策中心与第一财经研究院举办了关于地缘政治将如何影响中欧能源合作的“中国能源圆桌”闭门讨论会。笔者邀请北约前秘书长哈维尔·索拉纳（JavierSolana）教授，以及来自西班牙ESADE商学院，卡内基莫斯科中心、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中国社科院、中国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等研究机构和能源企业的代表，就当前纷繁复杂的国际地缘政治形势将如何影响中国与欧洲未来能源合作的走向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讨论。

　　本次会议聚焦当前中国与欧盟开展的能源合作，俄罗斯、乌克兰、中东等地区的地缘政治事件，以及英国脱欧和欧盟关于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讨论可能对中欧能源合作进程产生的影响等问题，力图呈现中国与欧洲能源合作的清晰图景以及未来中欧能源合作的主要趋势。下文为讨论结果总结。

　　中欧存在共同利益点

　　中国和欧盟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进口国之一，因此保障能源进口安全是中欧共同的重要关切。在与能源消费密切相关的气候变化领域，中国与欧盟也存在许多共同利益。中欧在推动去年年底达成联合国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上有非常多的合作，双方也将继续合作以推动该协定的落实。因此，无论是为了保障能源安全，抑或是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中国与欧盟之间的能源合作都显得至关重要。推动低碳产品及服务在全球市场中的份额符合中欧双方的共同利益，也是双方在贸易、投资、创新等领域进行全面合作的极佳切入点。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和经济结构的转型，中国对外投资的能源领域正逐渐从发展中国家的能源和原材料资源，转向发达经济体的能源基础设施、高科技能源产品以及能源企业收并购等领域。2010~2014年间，中国对欧盟的能源投资高达181.7亿美元，占中国对欧盟投资总额的31.2%。长期以来，中国投资者对欧洲的能源与电力部门进行了大量的投资，包括收购了多家国有能源与电力企业，这对于中国企业走出去和提高自身的能力都有很大的帮助。例如，2008年金风科技收购德国Vensys是金风后来成为国际风电领军企业重要的一步。其他的例子包括中国国家电网投资葡萄牙和意大利电网企业等，而此类型的收购案例还在不断增加。除了这些大型的能源企业收并购案例以外，更多的中国小型能源企业，特别是可再生能源企业，也逐渐在欧洲有了立足之地，它们积极地在欧洲购买新能源技术并推动这些技术在中国的本地化发展。在清洁能源投资、可再生能源装机、研发经费、电网建设和纯电动汽车销售等领域，中国已经超越了欧盟，成为了全球的领跑者。中国积极寻求在欧洲的能源投资与合作，以保证能源供给的多样性以及能源贸易的稳定性。

　　中国与欧盟于2016年签署了中欧能源合作路线图，以继续推动双方在能源安全、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和市场透明度建设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索拉纳教授与参会的嘉宾共同讨论了中欧在能源投资及贸易与技术合作领域的机会。与会专家都看好在应对气候变化的背景下中欧进一步深化合作的前景，并且同意中欧应该采取行动共同推动低碳技术与服务在国际贸易中获得更大的支持，通过建立环境友好清单减少绿色技术和服务在国际贸易中面临的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此外，从保障能源安全的角度出发，中欧在俄罗斯、中亚和中东问题上都有非常一致的利益点，在处理当前和未来的地缘政治风险中应该开展更多富有实效的合作。

　　地缘政治影响几何？

　　当前国际形势复杂，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增大。2014年以来的低油价已经给诸多产油国在经济方面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而地缘政治冲突则由于政治和经济原因此起彼伏。在中东，ISIS和叙利亚问题引发了一系列危机，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等诸多产油国深陷其中；美国、俄罗斯和土耳其等地区大国也在该问题上相互角力，国际原油市场和地区安全局势深受困扰；该地区目前仅实现局部停火，难民潮涌入欧洲；2013年底开始的乌克兰危机迄今三年仍然悬而未决，这深刻影响了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也改变了欧盟的能源供应格局。俄罗斯转而向东开辟通道，寻求将天然气通过“西伯利亚力量”管道出口至中国；而难民涌入、欧洲大陆的中东难民剧增等问题激化了欧洲民众的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情绪，在此背景下的英国退欧公投使得欧盟的一体化进程遭受严重打击，欧盟的前途经受到空前考验；恐怖主义乌云不断笼罩欧洲大陆，巴黎、布鲁塞尔、尼斯连续遭到惨无人道的恐怖袭击，导致大量平民伤亡，由此激发的极右翼势力支持者可能给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未来的选举埋下不稳定因素，并可能会进一步导致能源政策的不确定性。地缘政治冲突多发导致不确定因素激增，考验着欧盟在应对危机时的执行能力以及修复秩序的能力，也对中国在国际事务中如何发挥影响力及保障投资的全球化发展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同时，不稳定的地缘政治局面对全球金融市场、大宗商品市场也会产生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会波及中欧能源合作的前景。

　　索拉纳教授认为，继美国页岩油气得到繁荣发展和日本福岛核事故后，对能源地缘政治影响最大的因素是当前仍然在中东持续发酵的恐怖主义危机。无论对于欧洲还是中国，中东的混乱都给其能源供应安全造成了很大的损害。随着中国在中东的投资增加，美国对中东资源投入的逐渐减少，中欧需要重新审视各自在中东的外交政策和需要承担的角色。索拉纳教授还就中欧能源安全中共同面对的俄罗斯因素与各位专家交换了看法，特别是“西伯利亚力量”管道项目对中国天然气进口的影响，并讨论了欧盟在乌克兰危机后在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进口依赖方面所作出的努力，以及低油价对俄罗斯的影响等。索拉纳教授最后介绍了欧盟能源联盟的进展情况。在他的发言后，与会嘉宾共同讨论了关于“英国脱欧”对于欧盟外交政策的影响。参加会议的专家结合之前中欧之间发生的太阳能光伏电池“双反”贸易制裁的案例，探讨了欧洲议会关于是否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决定，并结合中国钢铁行业去产能和出口增加面临欧盟反倾销制裁的情况就推动低碳技术与服务的贸易与投资进行了讨论。(王韬 作者系第一财经研究院助理院长、清华－卡内基非驻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