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半年报：去产能为什么这么难？

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三去一降一补”是供给侧改革的核心任务，其中，去产能位居首位；而在去产能的攻坚战里，钢铁煤炭产业又首当其冲。国家统计局的数字显示，今年上半年我国粗钢和原煤产量都出现不同幅度的下降，前者微跌1.1%，后者大降9.7%。

虽然去产能初见成效，但根据规划，我国拟用5年时间再压减粗钢产能1亿到1.5亿吨；用3至5年时间，再退出煤炭产能5亿吨左右、减量重组5亿吨左右，比起这个目标，当下的去产能仅仅是刚起步。

其实，2009年以来，中央部级或部级以上单位就已密集发布有关去产能的文件，但结果却并不乐观，甚至有些产量不降反升。央广中国经济半年报特派记者深入各地调研发现，各地都不同程度存在去产能太难的说法。那么去产能到底难在哪？这一轮去产能又如何能迎难而上？

7月9日，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唐山市丰南区国丰钢铁公司北厂区的三组450高炉、两组50吨转炉和一组40吨转炉被彻底拆除。这是日前河北省组织开展化解过剩产能集中行动中的一部分，行动中像这样被集中拆除生产装备的企业有35家之多。

而在此之前，化解过剩产能的攻坚战从今年年初就在全国打响。粗钢4500万吨、煤炭2.5亿吨的化解过剩产能年度总体目标得以确定后，随后被分解至各地和央企，并签署了目标责任书。国家发改委近日更是进一步要求，每个退出产能项目及任务量的具体时间进度，七月底前必须确定。

国家发改委主任徐绍史表示，各省区市在7月15日前，将化解过剩产能任务目标责任全部分解到市县和企业；要把2016年压减数量具体明确到每台设备、每个矿点；要在7月底前全部编制完成每个退出产能项目及其任务量的具体时间进度表；各方要确保2016年去产能目标任务顺利完成。

据初步统计，截至目前，全国已有天津、重庆、江苏、山东、安徽、河北、湖北、黑龙江等20余省份公布了去产能目标。

中央反复强调、去产能联席会议层层部署、各地严阵以待，不仅仅因为去产能直接关系未来中国经济的动能与发展，也因为去产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第一难，是人往那儿去的难题。

河南许昌某煤企今年上半年共关停矿井8对，但相关负责人却为难地表示许多煤矿工人宁可轮岗减工资，也不愿被分流。作业工好多都是四十多岁拖家带口的，这个年龄不好找工作，也没有别的技能，是个现实问题。

对此，相关部门明确，对距法定退休年龄五年以内、再就业有困难的职工，可实行内部退养，达到退休年龄时正式办理退休手续。在调研当中，记者发现目前化解过剩产能造成的员工分流当中，国有企业对于职工的安置状况目前普遍较为平稳。

但陕西省煤炭主管部门某负责人表示，下一步私营企业分流职工的安置需要更多关注，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正常交社保，没有合同，比较麻烦。具体人数目前尚不清楚，是人社部门牵的头。人社部门在一家一家的核实。“我们（出产能目标里）户数占三分之二，产能占二分之一是私营企业。”

除了人往哪儿去，钱从哪儿来则是第二难。

去年年底，杭州钢铁集团热火朝天了近六十年的半山基地出完了自己最后一炉钢，正式关停。此后的150天，超过1.2万员工得到了分流，成为国家发改委推介的典型。集团财务部门相关人士表示，国家专项奖补资金六月底已经发放到位，两亿三千七。总费用大概25亿到30亿之间。一部分是提前解除劳动合同，要补（赔）钱给他；还有提前退养，要补贴退养生活费到退休为止；还比如劳务输出，每一项都在分流方案里。“市省财政给了我们5个亿，当时剩下的我们自己垫了，现在是通过无息贷给我们，后面要还的。”

政府财政和金融机构等多方联合发力，是“钱从哪儿来”的破题关键。但随着去产能，企业负债率也大幅提高，金融机构信贷政策的收紧也越发明显。在有些地区，“债转股”成为许多企业积极尝试的方向。尽管，这样的做法似乎可以救企业于水火，但却存在不少争议。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郭田勇认为，金融系统应遵循市场规律，对于僵尸企业要坚决断奶，但对于有转型潜力的企业也应因企施策。

郭田勇表示，去产能是一项系统工程，主张按照市场化的方式去产能，债转股一定有资金困难，但企业的基本面还可以，只是暂时困难。要划清界限，不能把一些僵尸企业债转股。

如果说人往哪儿去，钱从哪儿来是化解过剩产能过程中可以预见的难题，那么钢铁价格在上半年的反弹则是一道意外的难题。以螺纹钢为例，在经历长达5年的价格低谷后，今年2月开始迎来一波强劲反弹行情，钢厂增产积极性高涨，1-5月河北、山东、江苏、湖北、河南的粗钢产量出现增加，6月全国钢材产量更是达到10072万吨，同比大增3.2%，历史上单月产量首次突破1亿吨。

虽然产量和产能是两个概念，但日前国家发改委新闻发言人赵辰昕也坦言，随着价格回升，各地去产能的决心的确有可能出现动摇，已经减产、停产的企业也有意复产，增加了化解过剩产能的难度。

赵辰昕指出，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速将长期保持中高速水平，钢材消费会在峰值平台区持续较长时间，钢铁总供给过剩的格局短期内不会根本改变，钢材价格持续上涨态势缺乏足够支撑；煤炭由于清洁能源替代等因素，需求增长空间有限。可以判断，倒逼钢铁煤炭过剩产能退出的市场环境，短期内不会因价格一时涨跌而出现根本性变化。

七月底，化解过剩产能任务目标将分解到市县及企业，可以预见，下半年去产能工作将迎来更高潮。以上三大难题能否破解，将直接决定去产能能否持续推进。

对此，日前召开的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和脱困发展工作部级联席会议，再次重申各地签订的目标责任书就是军令状，国家发改委主任徐绍史表示，各地区要认真落实各省级人民政府对于本地区化解过剩产能工作负总责的要求，履行好组织实施责任。地方各级化解过剩产能也要建立健全责任追究制度，年底盘点不能完成任务的，将被严肃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