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日计罚”倒逼企业不敢以身试法

环保部门工作力度越来越大,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知法懂法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对企业的罚单金额越来越高,企业落实环保主体责任越来越到位……新环保法落地后,一切都慢慢地发生了变化。此次全国人大常委会环境保护法执法检查组在广西的执法检查中,从基层得到了很多可喜的反馈。

基层执法人员亟待培训

“现在我去企业检查,他们都非常害怕我。但其实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长了牙齿’的新环保法。”说这话的是柳州市环境监察支队支队长何华。何华当队长已经18年了,新环保法实施以来,从事环保工作长达31年的他,对新环保法带来的变化体会相当深刻。

何华告诉记者,仅今年上半年,柳州市就办理了22个环保案件,其中大案要案5件,基本每个案件处罚额都在50万元以上,最高一个案件处罚了152万元,还有一个案子行政拘留了18人,收缴危险废物280吨。

但在体会到新环保法巨大威力的同时,何华认为还有一些不足。“新环保法确实在落实相关部门责任、企业主体责任等方面有很大的作用。但是,我个人认为还有一定的完善空间。从我们实践工作中看,有些规定还不到位。比如,光辐射如何鉴定?谁是执法主体?还有一些关于限产限排的法律规定也都是属于选择性非强制性的规定,这些都给基层执法工作带来很多困惑。很多情况下,最后地方上都按照必须性应当性规定来强制执行。”6月24日,在跟全国人大常委会环保法执法检查组座谈时,何华对这部新环保法提出了很多完善的建议。

此外,作为环境执法的主要技术依据,国家环境标准之多之细,让基层环保执法人员也感到有压力,很难全面操作。“我统计了一下,现在大概有1600多项国家标准。我自己是高级工程师,同时还是环评工程师,算是专业人士了,但很多标准我也无法全面理解。就在上月,环保部又颁布了一个在线监控和现场检测比对的标准,其中的一个疑惑,整个柳州,甚至整个广西的相关部门都没有一个人能给出权威的解释,最后不得已直接问询了环保部才有了答案。”何华建议,在标准的执行上,应当加大对基层执法人员的培训力度,提高执法质量。

基层环保执法力量薄弱

执法检查中,基层环保执法力量薄弱,人员素质较低,流动性大,环保工作职责不够清晰,特别是县级以下的环保执法力量薄弱,也是执法检查组发现的普遍问题。

“工作苦一点、累一点都没有关系,就怕被问责,心理压力很大。因为问责不是说有渎职失职的行为才问责,而是全面清查,只要工作出现问题就要问责。”何华讲述了自己亲身的执法经历。“新环保法实施之后,广西第一个行政拘留环保案件就是在柳州发生的。当时这个案子先是经电视台曝光,我们之后整整查了一个月,当时我的压力非常大,经常夜里睡不着觉。有一天夜里两点,我一个人走到工地,果然发现有偷排,第二天,就带人蹲守抓了现行。”

何华说的这种压力和困扰,在基层环保部门普遍存在。“现在有老百姓的期待,有人大代表的监督,有我们自己的内部考核,我们一定会努力把工作做好。但是希望能加强对基层环保执法人员的培训,让我们的工作能力跟得上时代的需要,也希望能加强基层环保执法力量。我们不怕辛苦,晒黑一点儿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守住一方净土。”

老百姓主动学法用法

“新环保法说了,如果超标,你们要按日计罚。”

“企业这种情况,是不是该责令停产?”

“应该按照新环保法把他抓起来拘留。”

……

类似“按日计罚”这么专业时髦的词汇,现在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柳州市环保局柳东分局的环保投诉电话中。柳州市环保局柳东分局位于开发区柳州新区,分局行使的综合环保职能。既有项目审批、验收等日常管理职能,也有监察、立案、宣传等综合管理职能。一共5名工作人员,张传波是其中的一个。新环保法实施之后,在日常执法工作中,他感受到了一些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这其中,老百姓对新环保法的热情空前高涨让他感受深刻。

“我们在基层执法,一个主要方面就是处理群众信访投诉,现在柳州市环保局要求24小时接听群众有关环保问题的电话投诉,目前大概一年300到400件,且逐年增加。新环保法实施后,在处理投诉的过程中,我们工作人员经常会听到群众在反映问题的时候说出很专业的法律词汇。就是从这些方面,我感受到了老百姓学法用法的热情,也反映出这部新环保法的宣传力度之大,是前所未有的。”张传波说,可以说,现在连跳广场舞的大妈都知道如何用新环保法来监督我们执法。

而老百姓主动学法用法,也同时倒逼基层执法人员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不敢有任何造次。“现在只要有案子,我们肯定要立的,否则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同时,让张传波感到欣慰的是,在执法时,尤其是涉及到处罚的时候,打招呼、求关照的非常罕见,“几乎没有,我们基层执法更加顺畅了”。

企业不敢逾越红线

能否落实好企业的环保责任,是能否做好环保工作的重要一环。新环保法颁布实施之后,通过持续的宣传和引导,企业的环保工作主体责任得到了大大加强,在环保工作中遵纪守法的意识也不断提升。这一点,基层环保人员在日常到企业开展监察工作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

张传波告诉记者,新法实施之后,工作人员下去检查,跟企业老总、负责环保的责任人以及具体执行的企业员工等基层人员交流了解情况的时候,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现在有了法了,再也不敢瞎搞了。搞不好,还会被抓起来的。而且处罚结果网上都能查到,钱没有了,面子也没了。”

这些变化与新环保法在处罚方面增强操作性密不可分,很多企业都开始意识到了这部法律的强大威力,不敢再有侥幸心理。尤其是“按日计罚”,更是倒逼企业严格自我主体责任,甚至宁可关门,也不敢再以身试法。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柳东分局辖区的一家用废纸做包装纸的纸厂,在被环保部门拟实施按日计罚的处罚后,企业老总惊讶地说,“怎么会这么多,120多万元,我干几年都赚不出来这些罚款。”最终,考虑到自己的企业主要生产设施陈旧,环保治理设施老化,整改无望,企业主主动拆除了设备,彻底关门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