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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黄金十年逝去 “煤都”鄂尔多斯煤化工转型前路崎岖
煤炭黄金十年逝去 “煤都”鄂尔多斯煤化工转型前路崎岖坐机场大巴走进鄂尔多斯市政府所在地——康巴什新区,一座冷冷清清的城市就矗立眼前。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坐机场大巴走进鄂尔多斯市政府所在地——康巴什新区,一座冷冷清清的城市就矗立眼前。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路上的公交车内也仅看到三两乘客,本以为还在郊区徘徊,殊不知早已走进了市区。
加上初秋来临,鄂尔多斯已有了些许凉意,凋敝的街道也使得整个城市在阵阵秋风中显得更加萧条。当地的出租车师傅感慨,原来的东胜区还稍微繁荣一点。现在附近商场一般晚上7点左右也就关门了。2007-2008年还有很多的外来打工者,现在基本上都走掉了。
这座西部资源城市,崛起于2002-2012年的煤炭黄金十年,曾因煤而起,又因煤而衰。如今,该地正在进行城市转型,将新的希望寄托在了煤化工上。近年来,鄂尔多斯的煤化工项目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
但在当前经济大背景下,国际油价将长期处于低位,煤化工盈利空间骤减。再加上环保、水资源等方面的限制,鄂尔多斯能否靠煤化工摆脱危机,仍是一个未知数。
迷雾中的鄂尔多斯康巴什新城
煤化工成为鄂尔多斯新的支撑行业
鄂尔多斯素有“煤都”之称,煤炭产量占到全国的六分之一,曾云集着大大小小的几百家煤矿。
在煤炭黄金十年间,依靠煤炭的发展,鄂尔多斯的GDP从2002年的204亿元增长为到2012年的3656.8亿,增长近18倍,GDP增速连续9年位居内蒙古自治区首位,人均GDP甚至曾超过了香港。
在此期间,鄂尔多斯的地产也如同打了激素一般,迅速扩张。当地政府曾耗资50亿,为数百万居民建造新城康巴什区。后为吸引人口,鄂尔多斯市政府等均迁至于此区,不过仍未给该区带来繁荣。
随着煤炭价格的回落,鄂尔多斯的好景不再,房地产价格也从高位跌落。该地的煤矿企业都早已面临着空前的焦虑,据了解,有近70%的煤矿已停产此前。鄂尔多斯的新城区也被称为“鬼城”。
虽然煤炭产业已经没落,但该城市仍然拥有大量的煤炭资源。为了摆脱危机,鄂尔多斯将新的希望寄托在了煤化工上。近年来,该地的煤化工建设如火如荼,各种煤化工工业园区层出不穷。
为寻求突破,延伸煤炭产业链,提高煤炭附加值是必走的路径。鄂尔多斯市长廉素曾说,“鄂尔多斯长远发展还得立足于煤炭资源,变简单的能源输出为能源深加工,依托提高能源的附加值来抗拒风险。”
近年来,围绕煤化工产业,鄂尔多斯重新规划布局了一系列的产业,也成为该地延续工业城市梦想的关键。鄂尔多斯依托丰富的煤炭资源建起了几个煤化工产业集群,包括以神华集团煤制油为龙头企业的乌兰木伦项目区、以汇能煤电集团为龙头企业的汇能煤化工项目区、以伊东集团为龙头企业的准格尔经济开发区、以伊泰煤间接液化项目为龙头的大路煤化工基地等。到目前为止,鄂尔多斯涉足了几乎所有的煤化工领域。
2015年,鄂尔多斯市计划实施亿元以上重点煤化工项目19项,其中新建项目8项,续建项目11项,总投资在3747.02亿元,全年计划完成投资487.4亿元。
2015年5月,鄂尔多斯经信委作为主推煤化工项目的职能部门,仍然在申请更多的项目立项和审批,这些也均涉及鄂尔多斯的转型大计。
记者近日在参观位于鄂尔多斯乌审旗的图克工业园区时了解到,该区有中煤能源鄂尔多斯分公司年产200万吨合成氨、350万吨尿素等项目。除了已投产的项目外,还有正在进行工程建设的,如中石化第十建设有限公司中天合创工程项目(中天合创鄂尔多斯煤炭深加工示范项目)。记者发现,有些工程建设几乎已经接近尾声,项目所在地的工人已不是很多了,预计将很快就能投产。
但油价低位、环保、水资源等压力的笼罩,让这座试图以煤化工为转型方向的城市充满了困惑。其实不只鄂尔多斯,中国整个煤化工行业都面临类似的问题。
近日,在鄂尔多斯举办的2015年国际煤化工发展论坛(下称“煤化工论坛”)上,煤化工行业该何去何从成了业内最为关心的问题。
“逢煤必化”已成常态,但煤化工顶层设计至今缺失
煤化工是依靠油价高位盈利的行业,2002年,国际油价开始一路飙升让煤化工的竞争优势也越来越明显,投资也越来越灼热,煤化工产品的价格也因此持续走高,导致依靠高油价而盈利的煤化工之潮开始不断涌起。2005年,中国第一轮煤化工的热潮席卷全国。
由于投资过热,2006年和2010年,国家发改委对煤化工大发展分别亮出两次红牌,但由于利益的驱使以及煤炭资源的无处消化,煤化工仍然投资的热情依旧不减。
但是在没有一个明确顶层设计的情况下,“逢煤必化”早已成为煤化工的一个常态。
在煤化工论坛上,前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会长李勇武称,之前大家一窝蜂做煤化工,不仅业内人士在搞,其他行业的也在搞;有钱的搞,没钱不懂化工的也跟着掺和。
除了经济发展放缓,需求降低外,煤化工这种无序的发展,使该行业将面临产能过剩的问题。
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会长李寿生在煤化工发展论坛上称,传统产业产能过剩十分严重,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开展前期工作或规划的煤质烯烃项目有53个,产能合计约3300万个;煤制油项目7个,产能合计约470万吨;煤质天然气项目18个,产能合计约740亿立方米。如果这些项目全部建成,将消耗煤炭约4.298亿吨,煤质烯烃产量将远远超过国内市场需求。
在将面对产能过剩的同时,国际油价的暴跌给火热发展的煤化工行业浇了一盆冷水。
2014年,国际油价经历腰斩之痛,今年8月底油价又一度跌穿40美元/桶,后虽经反弹,但业内人士认为此反弹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预计两三年内油价难以恢复至高位。早在今年1月上旬,全球油价跌破每桶50美元大关时,就已跌破了煤制油行业的赢利线。
德勤中国化工行业管理咨询总监李佳明此前告诉记者,煤化工项目动辄几百亿,在目前这种油价下,准备新上的项目可能会暂停一下;大多数已运行的企业考虑边际效益,即使赔钱也会生产,因为设备折旧和银行利息等是每天都会有的。
不过,对于手中握有煤炭资源的地区,曾经都是靠此发展,如今也想尽快化解地区的煤炭资源,加大地区经济发展,这些地区的煤化工发展貌似仍“如火如荼”。
中国中煤能源集团有限公司上半年受益于蒙陕基地重点煤化工项目,该板块收入占其2015年上半年总营收的20%,同比增幅高达232%。煤化工研究院副院长徐振刚称,因为煤炭已没什么盈利了,煤化工多少还能有些收益。下一步可能还会继续上马煤化工项目,但具体建设在哪还在研究之中。
此外,还有一些小的城市仍在尝试发展煤化工,在煤化工论坛上,记者发现一些内地城市也有人来参加此会,考察煤化工的发展可能性。如山东济宁市高新技术产业园筹建小组近期在了解煤化工发展可能性,想要发展相关项目。
面对煤化工发展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包括李勇武在内的诸多行业专家均称,在油价断崖式下跌、中国经济新常态、行业去产能化等诸多现状下,希望国家能做好全局的规划,有一个顶层的设计,促进该行业有序发展。
石油和化学工业规划院院长顾宗勤表示,在油价和天然气价回落的情况下,国家发改委批准的很多项目都可能要延长前期工作的时间。“八套煤制油共计2440万吨的项目不可能都上马,煤制天然气873亿立方米到2020年也不可能全上,本身这些项目建设周期都比较长。”
环保成制约煤化工发展瓶颈:今年煤化工环评至今皆被驳回
水资源和环保等问题均是制约中国煤化工的瓶颈。
据了解,今年以来,煤化工项目的环评尚未有一例通过,皆被环保部驳回。其中包括江苏苏新能源公司(下称“苏新能源”)40亿立方米煤制天然气项目、伊犁新天20亿立方米煤制气项目环评报告等。苏新能源40亿标准立方米/年煤制天然气项目今年已再次提交环评报告,环保部于今年9月初再次受理。
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煤化工专业委员会秘书长胡迁林在近日表示,“这些项目非常大,根本不可能实施,而且产品同质化现象严重,大都是低端产品,不走差异化道路的话就会形成新一轮产能过剩。与此同时,水资源制约以及环保压力大,有些项目已经出现排放废水污染沙漠等事件,二氧化碳的问题也不可回避。此外,在低油价冲击下,煤化工的竞争优势肯定是没以前那么大了。”
据相关机构报道,一些煤化工的项目还出现了未批先建的现象。据统计,当前约有近15%的煤化工项目未批先建。比如,今年虽然没有拿到环评批复,但伊犁新天和山西潞安两个项目均已几乎完成施工。上述机构援引行业人士的说法,中国目前在建甚至投产的现代煤化工项目中,未按法规获环评批复即上马的项目绝非仅此两家。
环保部此前在给予苏新能源的环评报告书中指出了该项目所在区域水资源匮乏和高浓盐水处理等问题。
在水资源方面,中国的煤炭资源和水资源呈逆向分布,极不均衡。黄河中上游的晋陕蒙宁四省煤炭资源占有量为全国的67%,但水资源仅仅占全国水资源的3.85%。且该区域约40%属于半干旱地区,人均水资源量还不足黄河流域人均水资源量的一半。
由于西部煤炭资源区几乎都位于黄河流域,不仅缺少水资源,还缺乏纳污水体。
但煤化工生产的特点是高温高压,会产生大量的含盐废水,无论何种废水处理技术,盐是无法降解的。黄河担负着流域内生活、生产、农业与生态等多种供水需求,目前盐含量累积已经接近生态红线,如果再不加以严格控制,黄河流域的生态治理将变得很困难。
与石油化工工艺路线相比,煤化工工艺耗水高出许多,单位产品的极高水耗严重制约行业布局和发展。据了解,一个40亿立方米/年煤制天然气企业需要耗水2690万吨/年。一个60万吨/年煤制烯烃企业每年消耗2700万吨新鲜水。一个年产100万吨的煤制油项目年用水量将达到660万吨左右。
西部煤化工压力尤其大
在西部缺水地区,煤化工产业对水资源的极端依赖已经开始挤占农业、生活等其他方面用水,形势日益艰巨。
虽然为了抵抗西部缺水问题的制约,煤化工业内人士提出了所谓的废水“零排放”,但环保部环境工程评估中心石化轻纺评估部副主任周学双并不认同。他认为,目前中国煤化工项目没有一个在工程上能够做到零排放,现代煤化工废水“零排放”,实际是一个伪命题。真正的“零排放”,还需要把剩余的浓盐水再浓缩处理,进一步提高回用比例。但浓盐水回收和蒸发结晶工艺技术难度较大,成本也高,所涉及到的项目实现零排放的难度很大。
对于浓盐水处理的问题,其实在2014年9月,诸多媒体曝光的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就与此相关。不只在腾格里沙漠地区,陕西、宁夏、内蒙等地均连续出现了类似状况的蒸发塘。
曾经的蒸发塘已沦为排污之地。今年5月,环保部发布了《关于加强工业园区环境保护工作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进一步明确蒸发塘管理。
新蒙能源总工程师韩启元此前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称,现在不能叫蒸发塘了,应称之为高浓盐水事故暂存池。如果出现蒸发塘的字样,环评时专家评审环节不会有任何专家同意通过。
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步的煤化工后续浓盐水的处理势必要进行结晶后再处理回收。徐振刚告诉记者,对于结晶后的杂盐,目前也没有好的处理方法,一般会用包装袋装好,放置起来。但后期将会考虑采用分盐的办法,提取单盐,回收处理。
记者在参观图克工业园区中煤鄂尔多斯项目时,未能有机会亲眼看到所谓的蒸发塘和析出的盐。
但据实地进行考察的相关人士称,中煤集团的蒸发塘所析出的盐呈砂土色,装在白色塑料包装袋中,被露天堆放在场地上。其中有的包装袋已破损,如遇下雨天可能会造成再次污染。
该人士向记者透露称,这种盐主要是残留一些有机物,可通过分盐的方式进行处理,但成本比较高。虽然当前油价下跌压缩了煤化工的利润,浓盐水后续的处理将会增加很大的成本,但煤化工如果想要更好的发展,浓盐水后续的处理是必须要做到的。
煤化工在面上述临诸多问题的背景下,能否更好发展,重新振兴鄂尔多斯的繁荣,一切都是未知。
在当下的中国,陷入煤炭资源诅咒的城市,也绝非鄂尔多斯一个。在对煤炭的无节制开发之下,中国诸多城市,如山西大同等都陷入了“经济低迷、转型无路”的困境之中,这些煤炭资源曾经成就该地的发展,但也好似限制了城市的发展。如何打破这种诅咒?或许一切还在摸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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