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碳交易市场的灵活性和有效性

碳市场采用市场化的手段促进低成本减排，是我国“双碳”目标实现过程中的重要政策工具。具体而言，碳市场对企业碳排放造成的外部性损害进行碳定价，再通过碳交易的形式将其内化为企业生产经营成本，从而促进企业增强节能减排意识，激励企业参与绿色技术的投资以及减排项目的开发。2021年7月16日，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上线交易，成为全球第34个碳排放权交易体系，同时也是覆盖温室气体排放量规模最大的碳排放权交易体系。

（来源：微信公众号 能源新闻  作者：郭敏平 崔莹 杨阳）

随着第一个履约期结束，全国碳市场顺利完成“首考”，市场整体表现基本符合预期。首个履约期纳入发电企业2162家，对2019年、2020年的碳配额进行清缴履约，按照排放量计算的履约完成率为99.5%。截至2021年12月31日，碳配额累计成交量1.79亿吨，成交额76.61亿元。当日收盘价54.22元/吨，较7月16日首日开盘价上涨13%。

亟待解决市场流动性不足问题

全国碳市场尚处于初期探索阶段，仍存在许多问题。MRV（监测、报告、核查）机制效果不佳、数据基础不牢靠的问题已经得到充分关注，而碳市场流动性不足以及由此导致的市场有效性受限也是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目前全国碳市场交易活跃度不高，企业自发交易意愿不强，仍以履约为核心驱动力，导致市场流动性不稳定，76%的交易量集中于12月。并且，由于碳市场流动性的欠缺，导致价格发现机制运行效率低下，碳价格波动起伏大，价格信号传导不顺畅，未能有效反映碳排放给社会造成的外部性成本，也无法有效引导社会资本参与低碳减排技术投资与项目开发。

具体来看，2021年是全国碳市场运行第一年，从履约情况来看，市场表现尚可，但市场成交总量存在严重的长期流动性不足问题。虽然碳市场首年成交量绝对值较大，但整体换手率仅在2%左右。横向比较来看，欧盟、北美碳市场的换手率在60%以上，国内地方试点碳市场普遍在10%左右。2021年除12月以外的其他交易日的交易量较小，履约驱动交易导致的“潮汐现象”非常显著。随着第一个履约期的结束，市场成交活跃度进一步下滑，2022年上半年成交量仅为1471.8万吨，日均成交量20.2万吨，其中成交量不足1000吨的交易日有73天，占上半年全部交易日的62.4%。

进一步完善配额发放方法和交易机制设计

相较于欧盟碳市场的总量控制，我国仍以强度控制为主要策略，以兼顾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全国碳市场采用标杆法作为电力行业配额发放的基准，即根据电力企业发电量的年终统计结果以及发电碳强度标杆核算企业当年应获得的碳配额。由于数据统计结果报送的滞后性，全国碳市场的配额核定往往要等到履约前3个月才能确定（2021年的情况来看，9月30日完成配额核定，12月31日为履约清缴日）。因此，控排企业更倾向于临近履约时间再根据最终配额核算的盈亏结果进行一次性交易，以规避提前交易可能带来的碳价波动与配额总量偏差的风险。

市场准入限制，一方面是指全国碳市场仅允许控排企业参与交易，暂不允许碳资产公司、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进入；另一方面指的是碳市场控排行业仅限于电力，尚未将钢铁、有色、化工、石化、建材、造纸等高排放制造业纳入。限制碳资产公司、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进入碳市场的规定，在杜绝投机行为的同时，也抑制了套利行为对市场有效运作的积极作用，不利于资金规模的扩大和市场活跃度的提升。实际上，套利交易可以起到碳市场“润滑剂”和“减震器”的作用。首先，套利可以消除或减弱市场垄断力量，保证买卖双方的顺利进出和及时匹配，从而增加碳市场的交易量，提高碳交易的活跃程度。其次，操纵市场、进行过度投机的交易者往往利用各种手段将价格拉抬或打压到不合理的水平，并从中获利。如果市场中有大量的套利者存在，过度投机行为就会得到有效抑制，大量套利行为的结果也将使碳价格回到正常水平。

碳市场覆盖行业的同质化，不利于形成差异化的碳减排成本，失去了不同行业之间差异性产生的交易需求。碳市场机制的优势在于，市场交易形成的碳价格信号将促使减排成本低的行业或企业进行实际减排并出售结余的碳配额，而减排成本相对较高的行业或企业通过碳交易购买碳配额抵销其排放，从而完成减排任务。目前，我国碳市场仅纳入了电力一个行业，行业内发电技术标准相差不大，减排成本整体而言较为趋近。同时，第一个履约期的配额发放较为宽松，大部分企业都有配额结余。两方面因素共同导致碳配额买方需求不足，市场流动性和碳配额价格走势偏弱。

碳市场交易机制设计的不完善显著抑制了碳交易的活跃度。根据《国务院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碳市场不得采取集中竞价等形式撮合交易，目前全国碳市场和地方试点碳市场普遍采用挂牌协议成交与大宗协议成交两种方式进行撮合。此外，碳市场需要采取“T+5”的清算交割模式，当日买入的配额必须要在5个工作日后方可解锁进行交易。同时，碳市场交易费用偏高，全国和地方试点碳市场的手续费标准普遍在千分之三至千分之十，远高于股票和期货市场的手续费标准（万分之一）。上述因素共同抑制了碳市场交易的活跃度，阻碍了市场流动性和有效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