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电之辩 政协委员：燃煤要敢于走新路

10月9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2021年9月下旬流通领域重要生产资料市场价格变动情况：本期焦煤(主焦煤)价格为4100元/吨。3个月前，价格为2036.3元/吨。

上游煤炭原料价格季度翻番，下游日子过得如何?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1-8月，在41个工业大类行业中，37个行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1个行业扭亏为盈，1个行业持平，2个行业下降。

值得注意的是，成绩单上的一头一尾，居然来自同一条产业链——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24.71倍;而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利润则下降了15.3%。

一张考卷考全球

煤炭电力行业正经受冰火两重天，而造成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用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曹培玺的话说，是煤炭市场对用电增量需求的供不应求。

缺煤少电，中国并非独自承压。近观印度、远望美英和欧盟国家，能源保供均临大考。

而要答好这张考卷，包括全国政协委员、新疆金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武钢在内的业界人士认为，当前必须坚持两步走——保民生、调结构。

保民生目标明确，北半球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即将来临，这些天，保供稳价、温暖过冬成为高频词汇。

10月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进一步部署做好今冬明春电力和煤炭等供应，保障群众基本生活和经济平稳运行。

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束珏婷此前也表示，将密切关注商务领域行业企业运营情况，及时帮助企业协调解决可能面临的困难和问题。

相对于托底保供的全力以赴，调结构既不乏红线，也需抓住时间窗口。

所谓红线，全球各国同样面临一张考卷。

8月9日，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第六次气候变化评估报告第一工作组报告确认，碳排放是造成全球灾难性气候变化的主因，各国将努力到21世纪中叶实现碳中和。

在这一目标下，武钢向我们讲述了我国能源结构转型所面临的挑战与阵痛——目前，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生产和能源消费国，且我国单位GDP能耗仍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5倍，因此，一方面，我们要在保障人民群众正常生产生活前提下，完成“十四五”规划中“单位GDP能源消耗降低13.5%”这一硬约束指标，任务艰巨;另一方面，我们必须应对来自西方国家指向我们的碳排放矛头，以及地缘政治给煤炭进口带来的影响，同时应主动利用能源转型时间窗口，坚持推广绿电消费，推动国内电力消费端、体制机制改革和供给侧、技术改革同步协调进行，落实能源转型“四个革命”协调发展。

就在10月8日的这场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也成为诸多保供部署的大前提。

时间窗口很难得

而上述会议释放出的另一则重要信号，是有序推动燃煤发电电量全部进入电力市场，在保持居民、农业、公益性事业用电价格稳定的前提下，将市场交易电价上下浮动范围由分别不超过10%、15%，调整为原则上均不超过20%，并做好分类调节，对高耗能行业可由市场交易形成价格，不受上浮20%的限制，鼓励地方对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用电实行阶段性优惠政策。业界人士普遍认为，这是新阶段资源价格改革的重要一步。

武钢认为，中国有能力处理好当前缺煤少电的情况。他同时建议，电力供应需政府宏观调控与电网市场机制相结合，多部门联动，电价改革也应逐步随行就市——电力和猪肉、鸡蛋一样，也是民生生活必需品，一旦供求关系发生变化，电价也应和猪肉、鸡蛋价格一样进行调整。价格调整一些，电力企业的积极性就能上来一些。同时还要用足可再生能源，避免弃风限电，同时，还要保证绿色电力应有的市场价值，杜绝用行政方式压低可再生能源市场交易电价，确保能源转型平稳过渡。

今年5月25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出台《“十四五”时期深化价格机制改革行动方案》，提出未来五年，能源价格改革将被深入推进，涉及电价改革的深化、绿色电价政策的完善、石油天然气价格改革的稳步推进以及天然气管道运输价格形成机制的形成。

而在碳中和、碳达峰目标之下，全国政协委员、国泰君安国际董事会主席阎峰建议，应加速资源价格定价机制改革，加速能源、资源税制改革，探索建立大宗商品价格波动逆周期基金资金池，根据涨跌情况补贴下游行业企业和消费者或者能源资源企业，以市场机制和财政政策的组合克服市场短期大幅震荡影响，保障供需平衡、平稳。

“今年第四季度，全球疫情走向不确定性将影响需求和供给恢复增长的速度，出口外部需求增长面临挑战，而进口可能进一步受到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影响。此外，房企债务危机的滞后影响可能进一步发酵，节能低碳转型努力仍会带来成本进一步上升，这些都会对GDP增长构成不利影响，而美联储政策转向也将收紧全球流动性，冲击新兴市场。因此我预计四季度GDP增速相对三季度将继续下滑，而全年GDP增长约8%。”阎峰同时对后市进行了展望。

“电价不调，电厂电网可以有很多理由限电，短期即便用行政性的命令加以解决，长期仍然难以持续。另外，电价应该像油价一样，有一个随煤、水、风、太阳能等成本变动的机制。”用全国政协委员、南方科技大学代理副校长金李的话说，企业停电比提价成本更高。长期来说，双碳目标会有力地促进社会资源的重新配置。短期看来，煤炭行业的暴利也是不可持续的，因此煤炭企业不是没有竞争压力，而是竞争压力加码了，未来，只有在绿色发展方面更具竞争力的企业才能活下来。

曹培玺则认为，解决当前电力供应紧张的治本之策，在于认真贯彻落实能源安全新战略，开源节流，综合施策：一是多措并举增加市场煤炭供应，解决发电用煤供需矛盾;二是限制高耗能产业用电，做好电力需求侧管理，确保居民用电需求;三是疏导发电企业因煤价过高而增加的发电成本，调整煤电机组上网电价，调动发电企业的生产积极性。

“近期出现的电力供应紧张形势，给我们提出新的要求，即在推动实施‘双碳’战略进程中，必须处理好减排与安全发展的关系，做到能源安全、经济发展与节能减排协调推进。同时在实施‘双碳’战略中要做到有序推进，先立后破，科学统筹，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政府的作用更好地发挥出来，并且落地见效。”曹培玺这样说。

绿色金融有“使命”

今年7月16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正式启动。截至9月23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已累计配额成交量848万吨，累计成交额4.18亿元。

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旗开得胜，也给绿色金融市场注入了活力。

“发展绿色金融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是绿色的标准问题，何为绿色，很大程度上也是绿色核算的问题。我以为目前绿色核算方面的重视程度和研究进展显然不适应绿色金融发展的需要，所以下一步我们在碳核算的基础上，第一步先建立起碳的账户和生态账户，再形成包括碳减排、常规污染物防治、生态修复和经济增长四个要素在内及各级政府、各个企业、每个人在内的绿色账户，确定承担的绿色责任，从经济学的角度就是界定产权和责任，这是市场起作用的基础。”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刘世锦强调了绿色金融标准制定的迫切性。

全国政协委员、红杉全球执行合伙人沈南鹏强调了资本的引领与孵化作用：“在过去十多年里，移动互联网和数字科技是许多行业的驱动力，数字化、智能化成为各行各业演进发展的DNA。低碳零碳作为一个人类的共同行动目标，将会成为未来产业生存与变革的新基因。近期我们和远景集团共同落地了一支百亿元人民币的碳中和基金，而且正在建设一整套包括碳管理平台和低碳科技方向的产业孵化中心。希望推动和孵化一批先进绿色技术试点项目，切实把低碳零碳的理念和思想植入到未来科技企业的DNA中。”

作为风电领域从业者代表，武钢强调了绿色金融的效率和包容性：“近年来，金风不断加大对自身低碳运营和绿色供应链的建设，2020年运营边界绿电使用率已超过63%，同时带动了100多家供应链企业的绿色制造。随着国内风电场投资力度加强，预计2022年新增风电场建设期贷款将会是一个较大的规模。”

一个棘手的问题是，部分金融机构风电场建设期贷款要求四证齐全后放款，但目前的项目大部分因审批周期和流程较长无法满足该要求，达不到银行的放款条件;与此同时，各家银行对可再生能源补贴确权贷款的用途有诸多限制，比如均不允许用于项目分红、再投资等，且确权贷款的期限与项目建设回收周期不完全匹配;另外，国家发改委和证监会发布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试点管理办法以来，我们正在推进REITs试点工作，以风电项目作为底层资产的风电REITs业务，但感觉这一项目的审核推进周期较长。

为此，武钢建议，绿色金融应优先支持绿色能源发展，在给予利率优惠和额度支持同时，基于近年风电项目合规性全面提高、客观审核流程周期长的实际情况，放宽新能源项目贷款提款条件，将能源局核准文件作为提款前提;扩大补贴确权贷款使用范围，允许用于分红和再投资;延长风电项目贷款周期与项目生命周期匹配;大力推行风电资产REITs业务;大力倡导通过核心企业银行信用传导方式，发展绿色供应链金融，绿色金融推动绿色产业发展，带动中国经济双循环稳步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