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能：“偏科”的优等生 结构调整发力“十四五”

编者按

2020年10月的一个周六，一家发电央企的一位厅级干部晚上9点半参加完一场报价培训，走着夜路回家。

“挑战很大，但还是能看到希望。”一位资深研究者在参加完一场电力行业的座谈会后感叹：“发电侧对转型是真的认真了。”

新能源、市场化和低迷需求的冲击，贯穿着发电行业的“十三五”，曾以煤电为顶梁柱的五大央企发电纷纷加快了转型的步伐。

曾以煤电为傲的“老大哥”华能加速调头，以期在清洁能源的战场上重新夺回领先地位；国家电投的清洁能源一骑绝尘，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华能追赶的对象；大唐挣扎着甩掉煤化工、高负债的包袱，意欲轻装上阵；华电持续稳健地布局气电、油气、水电，尝试抓住综合能源的东风；新成立的国家能源集团煤电一体化优势凸显，但内部融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新五大之外的三峡，则在加速占领水电以外的高地。

在“十四五”即将到来的时候，发电央企面对的将是更快速度的能源转型和全方位的市场化浪潮，而可以选择突破的领域却并不多。与上一轮跑马圈地相比，规模化投资仍然是发电央企擅长的，可以预见，拥有清洁能源资源的东部沿海和西部地区将成为他们“十四五”的必争之地。不同的地方是，项目不再是“旱涝保收”，供需定价的思路正在取代成本定价。

于是，投资的精准度、决策速度、与地方的合作深度以及整合资源投入新战线的能力等，或许将决定下一个五年竞技场的成绩。

尽管受到疫情影响，中国华能集团有限公司党组书记、董事长舒印彪的拜访行程仍安排得满满的。

3月，中国华能集团有限公司与吉林省人民政府通过视频连线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而吉林正是华能“北线”战略布局的重要支点。9月，在华能“东线”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广东，舒印彪同广东省委副书记、省长马兴瑞举行会谈。除此之外，他还拜访了江苏、湖北、云南、内蒙古等地主政一把手。

“十三五”之前的华能，在原五大发电集团中拥有最多的火电装机，清洁化排放改造、碳捕集技术实践等均走在行业前列；“十三五”期间的华能，却面临新能源装机占比不高的压力，努力“补短板”，聚焦规模化、基地化、集约化开发可再生能源；接下来的“十四五”，显然华能将继续平衡做优增量与调整存量，新能源仍是其主攻方向。而在“十三五”收官之年，华能清洁能源的牌面上又多了一个选项。控股核电项目获得开工核准后，核电在华能未来版图中将扮演怎样的角色，“十四五”期间将奠定基调。

“偏科”的优等生

火电时代的华能，可谓五大中的“学霸”。

在煤炭的清洁利用上，华能一直走在发电企业前列。

2006年11月，华能玉环电厂投产发电，这是国内首台百万千瓦级超超临界燃煤发电机组。2016年7月，华能天津IGCC电站燃烧前二氧化碳捕集装置完成72小时满负荷连续运行测试，标志着中国燃烧前二氧化碳捕集技术取得重要进展，向近零排放的煤基能源清洁发电迈出了关键一步。

“十三五”期间，华能仍未“放下”煤电的清洁化改造。

2020年5月，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发布了《2010—2020能源转型创新白皮书》，中国华能燃煤机组超低排放案例成功入选，这是白皮书中唯一一项关于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技术。据介绍，2015年至2018年，中国华能累计投资169亿元人民币，将1.12亿千瓦的燃煤机组容量（占其全部燃煤机组的94.7％）改造为超低排放状态。2018年，中国华能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粉尘排放，比2015年分别下降了71％、47％和80％。

然而，即便是超低排放的煤电机组，也难逃竞争激烈、消纳不良的命运。

2019年10月，在西北区域跨省调峰市场上，华能陕西秦岭电厂以20％最低稳燃负荷参与深度调峰。媒体报道，这个拥有50年历史的老牌电厂已连年亏损，此番参与调峰也是中国66万千瓦超临界间接空冷燃煤发电机组的稳燃负荷首次降至该值。

即便如此，深度调峰也未能使电厂扭亏为盈，而仅仅只是减少亏损：在持续跟踪节能减排、超低排放改造、供热改造和深度调峰等政策性补贴收益，2020年9月底电厂实现同比减亏2.67亿元。此外，精减非生产人员、分流人员到集团其他公司、鼓励职工自主创业、减少外部用工等措施也在强力推进中，仅生产主业岗位职工便由1373名精减为967名。

2020年5月20日，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办公厅发布《关于印发中央企业煤电资源区域整合第一批试点首批划转企业名单的通知》，甘肃、陕西、新疆、青海、宁夏5个试点区域48户煤电企业（或项目）将进行整合，40户划转，8户暂不划转。五个省份的煤电形成“一省一企”的格局，其中，甘肃区域共14户，装机容量共1261.5万千瓦，全部划入华能。

这些需要整合的企业和项目，多处于亏损状态。上述秦岭电厂便被划予大唐进行整合。而华能整合的企业中，2019年6月，原甘肃大唐国际连城发电有限责任公司曾因无力支付到期款项（约1644.34万元），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甘肃试点由华能负责，与华能在甘肃的“大动作”息息相关。2019年3月2日，中国华能与甘肃省签署推进陇东能源基地建设合作协议。陇东能源基地的建设定位为一体化基地，既有煤炭、煤电资源开发，也进行风能、太阳能等新能源资源开发。

据介绍，作为项目牵头方和开发建设方，华能将通过基地化、规模化开发煤电和新能源项目，努力降低项目建设成本和运营成本，同时还将综合输电、送电、受电等利益相关方，达成互利、多赢的局面。

2020年5月，舒印彪和华能集团总经理、党组副书记邓建玲在华能总部会见甘肃省委副书记、省长唐仁健，双方就加快推动陇东能源基地开发建设、稳步做好甘肃煤电资源整合工作等深入交换了意见。舒印彪表示，华能将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稳步做好甘肃煤电资源整合工作，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为建设幸福美好新甘肃、开创富民兴陇新局面作出更大贡献。

新能源破局

对华能而言，在煤电遭遇前所未有的收缩压力时，舒印彪的到来开启了新局。

2018年11月，华能集团原董事长曹培玺到龄退休，国家电网公司原董事长舒印彪调任华能集团董事长。很快，在2019年工作会上，华能提出“六个新提升”和“两大突破”目标任务，在调整结构、优化布局上部署了“两线两化”战略。

“两线”战略中，“北线”指的是以特高压送出通道起点为依托，布局有较强竞争力的风光煤电输用一体化大型清洁能源基地。

舒印彪上任不到两年里，除了甘肃的陇东能源基地，华能在吉林、内蒙古均有相关布局。2020年3月4日，华能与吉林省人民政府通过视频连线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根据协议，双方在“十三五”到“十五五”期间，加快吉林省大型平价风光互补新能源基地开发建设，构建具有较强竞争力的风光煤电输用一体化清洁能源集群，科学发展氢能产业。其中，通榆200万千瓦风电平价基地项目将成为华能接下来在吉林省的重点项目。

10月12日，舒印彪同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石泰峰，党委副书记、自治区主席布小林在呼和浩特举行会谈。他表示，华能始终将内蒙古视为公司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将积极对接内蒙古“十四五”能源规划，继续加大在蒙投资力度，着力打造规模化、数字化、多能互补的大型能源基地。

而“东线”则主要围绕沿海省份打造海上风电发展带。

2018年12月，计划建设68台风机的华能大丰海上风电场开工，项目位于江苏盐城。2019年9月，大丰一期30万千瓦海上风电场正式并网运行，成为国内离岸最远的海上风电场。

2020年8月，在拜访江苏时，舒印彪介绍，华能将在“十四五”期间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和海上风电开发建设、运营管理经验，加快打造海上风电基地，攻关全国产化火电DCS控制系统，切实提升在苏项目发展水平，努力为江苏提供更加安全可靠的能源保障。

广东则是华能“东线”另一战略要地。在9月与广东省委副书记、省长马兴瑞的会谈中，舒印彪表示，广东作为华能“东线”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华能将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大力推动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以创新驱动海洋经济带发展，深入推动华能“基地规范化、投资建设运维一体化”海上风电能源产业建设。

除了海上风电，华能在光伏板块也迅速布局。2019年11月18日，协鑫新能源与华能订立合作框架协议，内容有关协鑫新能源出售位于中国的若干光伏电站，或协鑫新能源集团的若干负责经营该等电站的项目公司转予中国华能或其指定主体。

发展优质可再生能源项目，是华能这两年重要关键词，也将是其“十四五”的主要任务。而如何支撑新能源大基地的战略布局，华能在金融板块上也进行相应调整。

2020年2月25日，华能新能源正式从港交所退市，完成港股有史以来最大央企私有化交易。华能集团表示，此次华能新能源的私有化，将有助于中国华能及华能新能源的业务整合，助力中国华能在支持华能新能源未来业务发展方面更具灵活性及效率，并且承受从市场竞争、宏观环境及行业规管的角度下任何潜在的不确定性。

结构调整再发力

虽然大刀阔斧地发力新能源，截至目前，华能结构调整的目标还未实现。在华能1.82亿千瓦的装机容量中，低碳清洁能源装机逾6100万千瓦，装机比重虽超过34%，对比之下，同为发电央企的国家电投集团清洁能源装机占比50.5%，华电集团清洁能源装机占比达到40.4%。

2020年10月22日，舒印彪向国家能源局局长章建华汇报了华能这一年以来主要工作情况和公司“十四五”规划初步思路。“两线”“两化”战略布局仍将是华能“十四五”的重要依托，而推进结构调整为其主攻方向，从模式上看，华能更青睐基地型规模化开发。

可再生能源之外，华能2020年在核电板块也有了新的突破。9月2日，海南昌江核电二期工程获得开工核准，华能正式成为中国第四家具备控股建设大型压水堆项目资质的电力集团。

业内人士透露，核电项目开工核准需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但企业一把手对该板块的重视程度仍有重要作用。以华能为例，在舒印彪上任之后，2019年6月，华能核电开发有限公司和中国核能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在北京华能总部签署投资协议，华能海南昌江核电有限公司成立。华能更成功从中核集团“挖角”核电高管：中核集团上市公司中国核电总经理张涛华丽“变身”，成为华能集团公司副总工程师、核电公司党委书记、执行董事。

日前福建福清“华龙一号”示范项目首堆首次达到临界状态，其建设时间不到7年。同为“华龙一号”机组的海南昌江核电二期将受益于其建设经验。“十四五”期间，华能还不着急运行自己的商用核电站，但在业主资质已被承认的情况下，华能将在更多核电项目合作上拥有更多可能。

张涛透露，“十四五”的发展目标是，到2025年，建成高温气冷堆示范工程、海南昌江二期1号机组，三大基地核电项目全面开工建设。“华能的实际情况决定了核电产业发展需要走一条‘小核心、大协作’的发展之路，不搞‘大而全’。一方面要建立自己的核心技术力量和人才队伍，另一方面要在技术、项目管理运作等方面积极联合外部力量，整合资源，推动华能核电产业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华能先进清洁煤电的技术和经验在未来仍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碳捕集技术、火电灵活性改造等，都将为推进火电产业转型升级提供支持。张涛认为，华能在火电领域拥有丰富、成熟、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可为核电厂建设运营提供坚强保障。

舒印彪的另一个身份是国际电工委员会（IEC）主席。截至目前，华能已有4项国际标准成功立项：《火电厂腐蚀控制工程全生命周期通用要求》《金属与合金的腐蚀消毒剂腐蚀试验方法全浸法》《氢氧型阴离子交换树脂含水量测定方法》《丙烯酸系阴离子交换树脂交换容量测定方法》。

相关标准工作也扩展到可再生能源领域。

2019年9月，华能在江苏盐城成立海上风电技术研发中心，中心将开展海上风电关键技术研究，建立具备核心竞争力的海上风电设计、制造、施工及运维技术体系，逐步构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家海上风电标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