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天然气“亚洲溢价”机遇已现

　　2014年以来，国际LNG市场从卖方市场逐步转变为买方市场，市场供需整体宽松，现货和短期合同贸易量比重不断增大，所以，我国应利用好这个机遇，多措并举，有效消除“亚洲溢价”带来的影响。

　　天然气“亚洲溢价”，是指因缺乏定价权，导致出口地相同的天然气（主要是LNG）在亚洲市场交易的价格高于北美和欧洲市场，亚洲国家尤其是中日韩等东北亚地区国家被迫长期支付较高的天然气进口成本。2018年，美国亨利交易中心（Henry Hub）、英国均衡点（NBP）LNG现货全年均价每百万英热单位分别为3.16 美元、8.05美元；而东北亚地区LNG进口均价为9.41美元，美、欧、亚三地市场价格比为1：2.5：3。由此可见，相对于北美和欧洲市场，亚洲市场LNG价格水平总体偏高，“亚洲溢价”不仅给相关国家造成国民收入损失，还带来“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以及产业竞争力削弱等诸多问题。

　　对中国而言，作为全球天然气消费大国，2018年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天然气进口国，对外依存度超过45%，受“亚洲溢价”的影响更为巨大和深远。因此，应采取措施积极应对。

　　多重因素导致“亚洲溢价”长期存在

　　影响亚洲天然气价格形成的主要因素涉及能源安全、地理、政治、LNG贸易和定价方式、供应成本等多种因素，这些因素彼此之间相互交织，进而造成“亚洲溢价”的长期存在。

　　市场供需形势不同。全球天然气不是一个统一的市场，区域分割特点比较明显。目前，全球可以分为北美、欧洲和亚洲三大区域市场，三个市场供需形势有所差异，导致各个市场之间存在价格差异：自页岩气革命以来，北美市场天然气生产能力大幅提升，供应情况持续宽松，美国本地天然气价格下降较快。欧洲市场由于经济增长整体较慢，过去10年天然气消费需求处于缓慢增长态势。而亚洲市场消费增速最为强劲，2018年亚洲地区LNG进口保持两位数以上增长，占全球需求的70%。尤其是中国已成为推动全球LNG消费增长的主要推动力。而与消费增速快速上升不相匹配的是，中、日、韩三国的天然气产量很低，2018年中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超过45%，而日、韩则完全依赖外部供应。为满足不断增长的天然气需求，这些天然气消费国不得不支付高溢价来获取供应保障。

　　定价机制有所差别。北美地区天然气市场竞争主体众多，流动性强，价格完全由市场竞争形成，气价走势与WTI油价走势背离。由于本地区美国、加拿大天然气生产能力大幅提高，供应充足，天然气价格水平处于全球市场中最低水平。欧洲市场在2011年以前长期采用油气价格联动的定价模式，2011年后逐步转为市场化的“气对气”模式，目前超过 50%的天然气供应通过现货进行交易，部分地区则达到了70%。而亚洲市场，天然气生产商、销售商以及管道气供应商相对有限，主要采用与原油进口平均价格挂钩的方式，这种油气联动的定价机制使得该地区LNG价格成为全球最高的价格。

　　贸易模式不一样。由于亚洲地区天然气消费快速增长，对外依存度持续升高，导致其对天然气的需求价格弹性弱于欧美等国。出于能源供应安全的担心，该地区天然气进口国愿意支付一定的额外价格来保证天然气的供应安全，这超过的部分就形成了“能源安全溢价”。为此，亚洲地区天然气进口国在与上游资源方签署贸易合同时，一般以包含“目的地限制”和“禁止转售”等限制条款在内的长期合同为主，现货交易相对有限。两款限制条款中，“目的地限制”规定了LNG买家必须自行消纳不得转售，“禁止转售”忽视了买家的需求弹性，无论需求多寡均不得调整。这种不灵活的贸易模式很容易让LNG出口国在需求价格弹性小的亚洲市场实行相对高价，从而实现垄断利润。

　　抓住国际市场供需宽松的机遇

　　考虑到贸易限制、液化及运输成本等因素，“亚洲溢价”问题短期内难以消除，其溢价程度主要取决于全球LNG市场的供需形势。自2014年以来，国际LNG市场从卖方市场逐步转变为买方市场，市场供需整体宽松，现货和短期合同贸易量比重不断增大。我国应利用好这个机遇，多措并举，有效消除“亚洲溢价”带来的影响。

　　加强国内外资源开发利用，增强资源保障能力。目前国产气与进口气相比仍有较大的成本优势，因此，应立足国内，加大国内资源的勘探开发力度，确保国内天然气供给的主导地位，不仅可以提高天然气供应安全保障程度，还有利于解决“亚洲溢价”问题。其次，还要利用好国外资源市场，鼓励和扶持国内企业到海外去参与天然气上游勘探和开发，充分利用国外油气资源，建立长期稳定的海外天然气供应基地。

　　构建多元化的进口格局，探索新的定价和贸易方式。抓住当下全球LNG买方市场的机遇，尽可能从多个国家、多个渠道、多个项目，采用多种方式进口天然气，降低对单一地区LNG的依赖度。积极参与出口国天然气勘探开发项目、LNG液化项目的投资，依托上中下游一体化，在下游天然气溢价中实现风险对冲。此外，积极探索和尝试新的LNG定价和贸易方式。例如，推进现有LNG合同的优化，包括调整定价方式、明确价格复议机制和放宽目的地限制等。对于新签的LNG合同，应采取“长贸合同保基础、现货和短贸合同保稳定”的思路。

　　进一步推动天然气市场化改革，建设庞大和活跃的天然气市场。目前我国天然气市场参与主体还不多，尚未建立充分的天然气市场机制，政府管制色彩还比较浓重，制约了市场的发展和定价权的提升。因此，应按照油气体制改革总体方案的部署，从上中下游推动天然气全产业链市场化改革，培育多元化的市场竞争主体。进一步推进天然气价格市场化，建立科学合理的天然气价格形成机制。加快天然气交易中心建设，推进天然气现货和期货市场体系建设，实现天然气价格发现，避免价格扭曲。

　　推进天然气人民币体系建设，提升定价话语权。天然气人民币是指在天然气贸易中以人民币进行计价和结算。我国应充分发挥天然气贸易体量巨大的优势，依托与中东、中亚、俄罗斯和非洲的天然气贸易合作，加快推进人民币计价和结算功能，建立人民币结算的天然气价格体系，加强多方战略合作，在“一带一路”经济一体化发展的基础上制定定价机制，争取主导亚太地区天然气贸易规则，提升我国在天然气定价方面的话语权。

　　加强区域内国家之间的协调沟通，推动建立联合议价机制。“亚洲溢价”问题不仅是中国，也是区域内日、韩等国需要面对的问题。尽管本地区利益冲突和地缘政治矛盾突出，短期内难以实现如欧美市场一样的统一的天然气市场，但在地区能源互惠合作，特别是在联合议价机制、地区储备体系建设、地区交易中心建设等方面都存在进一步加强合作的共同需求。因此，应积极推动中、日、韩等国天然气生产、输配、消费之间的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及信息共享，建立油气进口协调与沟通机制，采取联合采购的方式，推动建立联合议价机制，避免多头竞价，推动建立联合议价机制。（刘满平　作者系中国油气智库联盟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