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弃光也很大 区域化博弈争夺调度权

　　跨区域大范围调度的运行在多数地区都面临重重阻碍，对美国的环保先锋——加州来说也不例外。

　　随着越来越多的可再生能源的介入，电网需要有更大的灵活性，否则电网运营商也必须“弃电”。（截止2018年7月，加州光伏的弃电量已达到270GWh。）为增加电网灵活性，可以通过增加储能和其他分布式能源技术，建立更多的微电网，需求侧响应等本地化解决方案。而另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就是电网区域化。

　　20年前，加州电改曾一度因为市场秩序混乱引发停电危机并伴随一系列操纵市场的行为，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加州对于其电力系统的变革显然审慎了许多。今年7月，当加州参议院再度提出欲将加州电网运营系统与其他西部各州电网相连，实现大范围的区域调度，建议一出，争议频起。

　　支持者指出，加入区域市场的好处不言而喻，它将使加州能从整个西部地区获得价格更便宜的风能和太阳能，降低能源成本，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同时迫使一部分丧失竞争力的火电厂关闭，并帮助加州应对可再生能源并网的挑战，许多支持者认为区域化是美国电网脱碳的必然一步。

　　而反对者则担心区域化将促使部分煤电厂扩大生产，同时加入西部区域市场也意味着加州电网运营商（CAISO）将失去其独立性，导致加州有极大风险失去对其能源的操控权，从而影响其清洁能源政策的效力和气候目标的实现。

　　加州会加入西部市场吗？孰是孰非？如果加入又将面临哪些障碍？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需要先理清CAISO与美国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FERC）之间的错综关系。

　　在美国，发电市场通常由独立电力系统运营商（ISO）管理。作为非营利性的独立组织，ISO受FERC管辖。FERC批准ISO提出的新规则，并裁定ISO参与者、州或有关方面提出的所有投诉或上诉。 联邦与州之间的权限各有分工，一般来说，联邦主导输电线路和批发市场的管理，而各州侧重制定当地的能源政策以及配网管理。

　　在北美的9大ISO中，CAISO（加州），NYISO（纽约州）和ERCOT（德克萨斯州）的电网运营商都只包含一个州。也就是说，这三个州的 ISO不必平衡多州利益，便可容易地与本州能源政策保持一致。

　　而与其他两个州相比，加州的电网运营商却与州政府有更深的关联性。 CAISO的董事会由州长任命并经州参议院批准。但在其他ISO中，董事会皆由独立委员会任命，州政策制定者只扮演顾问角色，这在北美ISO中，加州可以说是仅此一家。

　　2004年，FERC曾试图强制改变CAISO的这种任命结构，认为其董事会与其他利益相关方的关系不够独立，但遭到加州的强烈反对甚至诉之堂上。最终，经法院裁定，FERC没有权力强迫加州改变其ISO架构。因此，在加州独有的电网运行架构中，州监管机构，立法者和ISO之间可以确保目标一致，这也培育了加州的电力批发市场的激烈竞争，形成了相对成熟的电力市场。

　　目前，正处于争议阶段的813法案旨在实现与加州附近15个州合作，组建一个更大的区域ISO。如果法案通过，这意味着新组建的ISO董事会将由一个独立委员会任命，而不能由加州州长任命或由加州的立法机关批准，加州政府将从委任者变为间接顾问，角色弱化。

　　因此，议案反对者最为担心的就是一旦形成西部市场，新的ISO将在很大程度上受FERC管控。当FERC的一些政策与州政策相悖，加州则难以恢复原来的操控权。

　　事实上，2015年加州已通过并签署350法案，命令该州公共部门到2030年达到50%可再生能源配额制，并要求CAISO研究扩大调度区域，组建西部电力市场的可行性。2016年完成的研究显示，区域化可为加州带来10亿至15亿美元的年度福利。到2030年，还可以在整个西部地区提供9900至19400个工作岗位，并显着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然而在2017年，关于扩大区域化的813法案却并未通过。

　　但今年在州长Jerry Brown的支持下，该法案已经通过了两个委员会并很有可能获得批准。

　　赞成VS反对

　　目前对813法案持支持意见的团体主要包括：加州州长Jerry Brown、州商会、可再生能源开发商以及NRDC等环保组织

　　在他们看来，区域化将带来更大，更具流动性和透明度的市场，因此有更多的客户可使用廉价的可再生能源，加州一方面可降低弃电率，同时还能利用其他州的清洁能源。多州的ISO将允许更广泛的参与者之间的更多竞争，而其他条件相同，这对于燃煤电厂来说将是糟糕的。

　　更重要的是，新组建的西部联合ISO将使用相同的计量方式来权衡西部长输线路的规划和支出，以实现收益和成本分摊。输电网将更加智能有效地将廉价的可再生能源运送到需要的地方，降低批发电价。

　　另一方面，由于西部区域的38个平衡区（Balancing authority）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备用电源和调峰机组，但从区域范围内看，他们之间存在大量的重复。而加入区域市场，这些备用电源和调峰机组可以实现区域间的共享，一批昂贵、老旧的机组也将退役，从而提高效率，节约成本。

　　因此支持者认为，电网区域化意味着加州将使用更多的可再生能源和更少的煤炭，拥有更好的输电规划，更高效的备用、调峰机组，享受到更低的电价。

　　尽管区域化市场有诸多优势，但仍有反对者提出异议，并提出多种替代方案。相比投资修建造价昂贵的输电线路，扩展电网，他们认为应该选择发展分布式能源，加大储能的投资力度，吸纳更多本地能源。

　　可是在电力专家看来，如果电网不在大范围的区域内运行，实现高比例可再生能源的电力结构将极度困难且成本高昂。

　　事实上，加州也早已为电网区域化做出积极探索。自2014年11月以来，加州已经开始运行西部不平衡电力市场（Western Energy Imbalance Market，EIM），将CAISO的15分钟和5分钟实时市场扩展到美国西部其它平衡区。该市场涉及西部8个州的部分地区，至今有4个平衡区加入，在提高加州可再生能源利用的同时，亦能充分利用西部大量的水电资源

　　不过，目前的EIM只是一个“实时”市场 ，参加EIM的各平衡区会制定自己按小时的发电基础计划，在EIM市场中共同制定15分钟和5分钟的跨区优化发输电计划。虽然这一市场现阶段还相当有限，但它已为加州的纳税人节省了数亿美元。

　　因此，有人建议将EIM扩展到日前市场，提出扩大EIM的范围，引入更多的州，加强电网的调度能力，同样可以实现区域化的目标，并将此作为西部电网区域化的替代方案。在他们看来这一方案比起推进区域市场更加谨慎。

　　但是仅靠扩大EIM的范围就真的能够取得和西部区域市场一样的效果吗?

　　需要注意的是，EIM是一个自愿市场，平衡区的发电商自愿参加EIM市场，也可以选择不参加。并且，参加EIM的平衡区和发电商可以随时选择退出。迄今为止，鲜有听到EIM的参与者呼吁加入日前的EIM。毕竟，对其他州的参与者来说，这意味着要将大部分调度权移交加州，因此扩展EIM也并非那么容易。

　　此外，扩大EIM的范围并不会涉及区域输电规划的改变。而缺乏统一的ISO进行统筹管理，也会增加纳入区域输电规划工作的难度。

　　外部、顶层风险

　　较之其他备选方案，区域电力市场的优势显著，不过对加州来说，即使法案通过，组建区域市场还有诸多环节的障碍需要突破。

　　形成区域市场的主体不只是加州，西部其他14州也有各自的算盘。例如深红州怀俄明州，其80%的电力来自煤炭，加入西部区域市场对其来说可能意味着牺牲其煤电厂，它很有可能选择不加入。而目前一些电价较低的州亦会担心区域市场形成之后会拉高州内电价，因此对组建西部联合ISO兴趣也不大。

　　与此同时，加州实施的碳税方案也随区域化暴露出更多疑问。由于对超标的控排电厂征收碳税，那么纳入区域市场之后，加州如何在西部联合ISO中强制实施碳价？即使在没有碳价的州，也需要报告其碳排放量吗？这些问题都悬而未决。涉及到碳税的问题十分复杂，其他各州的态度并也不十分明朗，加州明显还要在动员西部各州上做出更多努力。

　　来自各州的阻力只是一方面，令加州感到头疼的还有FERC可能会被特朗普政府政治化的风险。

　　目前特朗普政府提议的煤炭援助计划，欲迫使公用事业公司对煤电厂和核电站进行补贴，以补偿其为电网提供的可靠性保障，这项计划遭到FERC的拒绝，未能成行。但分析人士表示这并不妨碍FERC以其他形式为煤电厂实行援助。

　　就在今年年初，FERC曾指出北美两大电力市场PJM和新英格兰ISO（ISO-NE）的清洁能源政策对电力市场的价格形成造成扭曲，认为低价的可再生能源和核电机组不仅导致电力批发市场价格下降，而且减少了发电机组的收入，扰乱了市场的有序运行，应该允许通过实施最低报价规则（MOPR）在容量市场予以“纠正”。（这是由于MOPR通常会排除可再生能源的最低价格，从而保证较高价格的煤电厂的存活。）

　　近期，FERC又迫使PJM重建其容量市场，可能限制包括核能，风能和太阳能参与市场，这已引发PJM市场多个州的质疑。

　　另据分析人士指出，难以保证FERC是不是会像EPA一样被政治化，目前FERC的5各委员中，特朗普已任命了3个。

　　更重要的是，此前由于CAISO的独立性，即使特朗普的这一提议影响到FERC，但目前却还不能触及CAISO，可纳入西部区域市场之后，特朗普政府的提案很有可能影响到这个西部联合的ISO。（eo记者 蔡译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