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疆看中俄天然气大单

5月21日，中俄两国政府签署《中俄东线天然气合作项目备忘录》、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署《中俄东线供气购销合同》，从2018年起，俄罗斯开始通过中俄天然气管道东线向中国供气，输气量逐年增长，最终达到每年380亿立方米。累计合同期30年，总价或超过四千亿美元。在这单能源供销合同背后，透过各方分析评论所揣测的价格及利益，从国际关系及区域经济的角度意味着什么？为何此次先签署了东线？通过新疆入境的西线预期如何？这些对于处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桥头堡地位的新疆前瞻性意义何在？为此，记者23日专访中国石油大学教授、中国油气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刘毅军。记者：谈判十年，俄罗斯与中国签订四千亿美元天然气供应协议的实质原因是什么？刘毅军：应该说，这符合中俄两国共同的利益。从大的方面讲，中俄东线天然气项目的最终落实，意味着我国天然气进口多元化的战略布局基本完成。我国天然气进口东北、西北、西南及海上四大通道的布局最终敲定，有助于实现天然气进口的多渠道、多来源与多品种，对于保障我国能源安全意义重大；对俄罗斯而言，有助于其发挥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通过对中国天然气、石油的出口，还有助于俄罗斯增强对日本、韩国等亚太其它国家的辐射力。从小的方面讲，俄罗斯通过该项目可以带动远东经济，而中国则以此项目提振东北老工业基地，推动清洁能源升级改造，很符合国内区域经济发展的布局。记者：您能评价一下远东地区发展对俄罗斯的意义有多大？刘毅军：远东地区是俄罗斯面向亚太的战略桥头堡，对俄罗斯在亚太地区的军事、政治、经济具有重要的影响。普京执政后，远东地区经济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受地缘政治关系等因素的影响，投资不足问题一直是俄罗斯远东经济的“瓶颈”。而“能源牌”一直在俄罗斯外交中发挥重要作用，用能源平衡亚太近邻之间的关系是其具备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此背景下，该项目成为俄罗斯远东地区以资源开发为主线的“抓手”，更是其发挥亚太影响力的“踏板”。签约后，俄罗斯将实现首次对亚太地区实现陆路管道运输天然气，应该说这是极具突破意义的。所以，我对此事的评价是：这是中俄提出建立全面能源合作伙伴关系最大的亮点和最具实质性的进展，是中俄能源战略合作继石油后取得的又一重大里程碑成果。记者：有评论说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向西部欧洲出口受到一定影响，迫使其将目光转向东方？刘毅军：我认为乌克兰危机不是根本问题，应该说这是个中俄两国合作的契机，大国之间的大合作不会算小账。谈判经过了十年，此次企业间购销合同的签署，意味着双方企业最后一刻在包括定价公式在内的价格问题上取得共识，说明中俄双方对于未来合作的必要性和战略性认识高度一致。未来讲，这是俄罗斯对中国乃至亚太发挥影响力的前瞻性的选择。对中国而言，去年天然气对外依存度首次突破30%，达到31.6%，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三大天然气消费国，寻找更多的进口气源是我们必须面临的选择。这条管线的落实，将使我国天然气市场与欧洲市场进一步链接。在全球天然气市场中，以中国为中心的亚太市场重要性进一步提升。记者：每年380亿立方米的气量对于中国和俄罗斯的天然气消费与供应市场而言分别意味着什么？刘毅军：2013年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显示，2012年俄罗斯天然气产量为5923亿立方米，而中国的产量为1072亿立方米。可以说，每年38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量只相当于前年俄罗斯产量的十五分一，但却超过前年中国产量的三分之一。相关统计显示，2013年，我国天然气进口量同比增长25%，达到530亿立方米，这也意味着380亿的进口量是去年进口量的七成多。预计2020年，我国天然气的消费量要从目前的1676亿立方米增至3500亿立方米，380亿立方米相当于解决了我国消费量的近10%，目前相当于差不多三个北京市2013年的天然气消费量。记者：习近平主席去年9月出访中亚以来一直倡导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您认为与此事有无关联？刘毅军：这个问题提的角度与目前媒体的报道有所不同。中俄东线天然气项目的最终落实将极大积累中俄战略互信、积累具体战略性能源项目合作经验，俄方将对中方倡导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提供远期支持，特别是对下一步推动中俄西线天然气项目有重要帮助。目前，国家发改委正在编制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规划，新疆、甘肃、陕西、重庆、江苏、云南等省市，分别加入上述两个经济带。这些省市提出的线路主要围绕欧亚大陆桥，以及沿海，或往南印度洋三条主要通道。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有很宽泛的领域，能源合作项目其实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合作的一个落地项目。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不能没有项目支撑，没有落脚点，目前的中哈原油及中国与中亚国家天然气合作项目等，以这些合作项目为依托所形成的能源大通道项目起到了这个作用，也会拓展出更多的经济带上的合作共赢新项目。记者：是的，我也注意到，媒体报道，黑龙江也在谋划东部陆海丝绸之路经济带，经俄罗斯连接欧洲，这个项目应该对其有利。我们还关心的是，早在2006年，中俄签署《供气谅解备忘录》，俄承诺修建东西两条天然气管道，计划从2011年起的30年内，每年向中方出口600亿-800亿立方天然气。如今东线已经敲定，这对从中国新疆进入的西线有何利好的预期吗？刘毅军：从中国西部新疆进口哈萨克斯坦的原油以及土库曼斯坦等国的天然气已经打开了一条能源的进口通道，但通过这个方向上的通道向京津等环渤海地区供气路线远，而从东北至北京，距离要短得多，成本也会少很多，东线对中国而言更经济，特别是对中国的东北地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对于西线，中俄双方也依然很关注。只是，中俄双方的合作存在不断地试探，不断地形成共识。比如，对于2009年中俄签约建石油管道，2011年成功投产，2013年经中俄原油管道进口的原油数量达到1575万吨，原油项目合作的顺利应该是此次签约成功的基础。同样的，此次的东线的签约乐观预测有助于将来西线的合作；如果能源领域的合作成功后，更有利于丝绸之路经济带范畴下其它领域的合作。记者：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你如何评价俄罗斯在其中的作用？刘毅军：中俄能源合作有利于合作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并且中俄此次的签约对于促进中亚国家与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有一定的示范和推进作用。新疆与中亚毗邻，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前沿，长期看，中俄合作的密切和向好，对促进中国新疆与中亚合作发展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