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围城：城外的黄光裕想进来，城内的黄峥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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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招丨作者

李北川丨编辑

当身陷囹圄12年的黄光裕，要“力争用18个月的时间，使企业恢复原有的市场地位”时，身价高达560亿美金的超级富豪黄峥，却想“摸一摸10年后路上的石头”。

身处转折中的新时代，两个黄姓本家人的人生抉择，隐藏着两个时代下，两代创业者不同的崛起路径和财富密码。

黄光裕，出身普通，文化层次低，从最基层做起，在旧的商业势力范围中横冲直撞、左突右击，干起仗来明刀明枪，但无可避免的夹杂着一些野路子，带着那个时代草莽英雄崛起的典型特征，并因此付出代价。

黄峥完全不同。名校加持，早早实现财务自由，拼多多创立两年多就完成上市，人生开局即开挂，速成、高效、破坏力极强，这是精英阶层独有的成功路径。

抛开成功的企业家、超级富豪、社会公众人士这些世俗的标签，两个时代的创业者，在经历了人生的高光或晦暗之后，在特殊的历史时刻，开始走出不同的人生轨迹。

道路选择千差万别，但最终都指向了相同的方向：如何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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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峥选择退出的年纪，是40岁。

有人说，这是为了向师傅段永平看齐，后者是步步高系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同样是在40岁时选择了离开。虽然江湖上一直有段永平的传说，但在公众媒体上，已经鲜见他的身影。不过，他依旧活跃，以一个账号的形式。在雪球上，段永平化身拥有40万粉丝的“大道无形我有型”，讲投资、讲股票、讲公司，回答网友的各种提问。当然，黄峥，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黄峥回国创业早期，段永平是重要投资人，除了这层关系，黄峥更是将自己视作段永平的“四徒弟”，“自己主要的商业教育来自于段永平。”黄峥说。黄峥与段永平相识，源于黄峥在浙江大学上学时，网易创始人丁磊的介绍。后来，黄峥到美国留学，更是与段永平一起做起了投资业务。2004年，黄峥获得计算机硕士学位后，加入谷歌。2006年，段永平拍下了知名的巴菲特午餐，并带上了黄峥。在那段时间，黄峥问段永平，如何看懂一家企业，一种商业模式，乃至如何经营一家企业？段永平的回答是：先开一家公司试试。2006年，黄峥回国，第二年，离职创业。在此后的将近十年时间，黄峥先后做过手机电商、游戏运营等多种尝试，但均未有太大起色。直到2015年9月，拼多多作为公司内部孵化的项目上线，并在一年后的2016年9月，与公司内的另一个项目，主打农产品社交拼团模式的拼好货正式合并。

一个新的拼多多，就此成立，而社交拼团的模式，也就此延续了下来，并在日后成为这个超级物种快速崛起的产品基因。2018年7月26日，拼多多正式登陆美国资本市场，并在当年凭借3．855亿人的年度活跃用户数，超过京东，成为中国第二大电商平台。2020年7月1日，黄峥卸任拼多多CEO一职，又在8个月后宣布辞任拼多多董事长，放弃1：10超级投票权，转身做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与这则消息同时发布的，还有拼多多年活跃用户数超越淘宝／天猫，正式晋身中国电商第一平台的消息。一连串的动作背后，黄峥正在努力摆脱自己身上的拼多多标签，试图从这家中国新电商平台巨头中“隐身”，而一系列或主动或被动的舆论引导，似乎也在向外界传递着拼多多正在践行着“去黄峥化”的战略意图。一夜之间，想要全身而退。（拓展阅读：《黄峥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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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峥选择了在40岁这年卸下所有，转投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研究时，年长他10岁的黄光裕，这位创造了中国家电线下商业连锁模式的潮汕人，在重获自由之后，选择高调地站到一线，继续战斗。黄光裕与黄峥，虽然只相差了10岁，但两人所代表的，是两个完整的商业时代。黄峥看到的，是移动互联网浪潮之下，移动社交崛起以及低线市场消费升级的双重时代红利， 而黄光裕抓住的，则是中国市场活力被激活，全民消费欲望迸发的时代机遇。黄光裕崛起的那个时代，属于线下超级市场。从1987年1月1日，首个挂着“国美”招牌的门面在北京珠市口开业开始，到2008年11月，黄光裕被带走调查，20年时间，黄光裕锻造了家电线下连锁专卖的“国美模式”。

从首开在报纸中缝刊登广告的先河，到一系列的合并与收购，国美从一家门面，走向了全国，黄光裕本人也连续三年坐上中国首富的宝座。这是黄光裕这一代民营企业家不懈奋斗的结果，更是时代给予这一代创业者的机会和馈赠：在巨大的时代机遇面前，抓住时代浪潮中的一朵浪花，就有可能锻造出属于那个时代的商业和人生传奇。国美的狂飙突进，因黄光裕的入狱而被摁下暂停键。十多年后，当黄光裕得以重新站在阳光下，一切都不复从前了。国美曾经的最大对手苏宁，已在这个年初，将藏于肌体的病灶示于人前，虽有深圳国资接盘，压顶的债务危机暂时得以缓解，但基本盘依旧难称稳固。现在的时代，属于移动互联网，属于社交电商，属于天猫／淘宝，属于京东，更属于拼多多，黄峥带领下的拼多多，是新的霸主。这份荣耀，曾经属于黄光裕。所以，当发誓要带领着这个他一手打下的商业帝国，夺回它曾失去的十年时，曾经的那个黄光裕好像又回来了。重新站在一线的黄光裕，战斗值已拉满。（拓展阅读：《国美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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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才人，各领风骚数十年，这是时代的周期律，也是每一代的企业家难逃的命数，黄光裕如此，黄峥也是如此。虽然拼多多正在努力地去黄峥化，但黄峥依旧是拼多多这个新晋中国电商霸主的灵魂人物，更是这个霸主背后真正的掌控者。在公开宣布卸任董事长一职的同时，黄峥还表示，其1：10的超级投票权也将失效，名下股份的投票权将委托给拼多多董事会。黄峥从拼多多日常管理层中隐退，以及其投票权的缩水，并不影响黄峥在拼多多决策中的话语权，他依旧是拥有拼多多最大投票权的那个人。国美还姓黄，拼多多也依旧姓黄。除了都姓黄这点共通的之处外，两人拥有完全不同的气质。黄光裕起于草莽，不守成规，在经历了人生的极致璀璨与巨大波折之后，依旧野心十足；黄峥家境殷实，理工科背景熏陶，高度理性，推崇技术，精英意识驱动之下，极为自信且又懂得安全的边界。中国的很多商界大佬，都喜欢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执导的电影《教父》，被称为“教父”的，大多是在某个特定行业具有奠定基础、把控全局能力的人。

年轻时的黄光裕，曾被称为“商业教父”，在国美最为鼎盛的时期，他曾剃了一个响亮的光头，成为一众商业大佬中的异类，纵横捭阖之间，手段毒辣、杀伐决断，更像是那个时代的企业家隐喻。相比于黄光裕刺猬式的斗争哲学，技术出身的黄峥似乎要冷静的多。黄峥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甚至连拼多多在纳斯达克敲钟，他都没有前往。仅有的几次，也是在拼多多遭遇重大舆情危机，或者遭遇重大事件的关头，短暂出现，稳定局面。

段永平曾这样评价黄峥，“黄峥的学习能力和把事情做对的能力，显然是比我强的。黄峥对什么是对的事情也有很清醒的认识。”而这样性格的黄峥，很受段永平喜爱。在坊间，段永平被称作是中国创业教父。黄峥创业早期的启动资金，有一部分便来自于段永平，这并不是巧合。企业就是围城，一个黄先生想进去，一个黄先生想出来，这无关境界，性格决定命运而已。况且，这似乎并不妨碍这两代企业家携手，国美和拼多多于去年4月达成的战略合作即是证明。2013年年初，央视财经频道《对话》栏目曾播出了一期马云专场。在谈到退休后要去当老师这样的人生抉择时，马云说，他不想当教父。在现场，他引用了一句颇具宗教意味的话：何为空，何为无，无为就是空为，你知道未来的结局，你仍为之，这才是乐趣。他还说，别去成为他，人最后的境界是成为自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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