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购物？特朗普公开医疗收费价格，是走向极端还是归于现实？

特朗普政府要求全部公开医院和Medicare之间的价格,医院和私人保险公司之间的价格则建议公开大概300项左右。这会影响患者就医选择吗?

美国政府有意在医疗收费透明化方面大展宏图,希望价格透明这一点点“阳光”能够为美国高昂的医疗成本“消消毒“。2019年7月29日,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MS)提出了遵循特朗普总统行政命令指示的政策(简称“新政”),题为“提高美国医疗保健的价格和质量透明度,以患者为先”。

该新政一方面要求医院公开其与医保方商定的多项医疗服务的价格,以及患者自付费用,另一方面“建议”医院列出300项“可购买”服务,以便患者挑选、比价、购买。

那么,特朗普推行医疗价格透明化究竟能发挥多大价值?将出现哪些情形?患者的就医选择会有变化吗?

最好情形:有效降低医疗成本

笔者认为,该政策最乐观的情形,即向患者公开所有相关信息,寻找性价比更高的医疗服务,降低医疗成本和费用。这可以说是美国医疗发展史中从未有过的情形。

但是在采访过程中,Kaiser家族基金会高级副总裁Larry Levitt回应,“新政带来的最佳的情形就是,应用程序开发商会疯狂为患者开发比价工具,以便患者找出最佳医疗选择。另一方面,公开价目信息会让高收费医院被迫降低收费”。

密歇根大学研究员Zach Brown浏览了新政出台后首个列出核磁共振检查(MRI)价目的网页后发现,与不公开价格相比,公开价格后,收费降低了约22%。患者能够搜寻低价项目,而医保方则能从医生那里谈到更低的价格。

“最乐观的情形是,医疗价格信息的透明化会促使决策者采取其他措施来降价”,卫生政策研究员Matthew Fiedler告诉我,“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并非毫无道理。”

根据最新公开的医疗信息来看,很可能激发立法者采取更直接的行动来调控价格。特朗普政府可能并不在意这一点,而是急于让市场发挥主导作用。

现实情形:患者拒绝购买廉价服务

而最现实的情形是:大部分人不太愿意相信医疗价格信息公开后,将会给行业带来明显改善。

芝加哥大学国家民意研究中心(NORC)高级研究员Caroline Pearson称,“根据我们的市场经验,即使公开价格信息,大多数人也不会购买价格低廉的医疗服务“。

她也指出了个中原因:

1、 医疗服务是很难购买的。患者并非医学专家,很多的就诊并不在计划之内,甚至是突发的。例如,当你怀疑自己有心脏病而去看急诊时,你不会想到要去购买心内科医生的服务。

2、 医保的理赔策略并不鼓励病人去“购买“医疗服务。只有当医疗服务价格非常昂贵时,购买才是有价值的;相比之下,当医疗费用尚不太昂贵时,就已经达到了减价和自付上限。MRI检查是为数不多的用“购买”方式最划算的服务之一。

3、 医疗服务可不止是价格的问题,关系也很重要。患者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医生,以及更有名气的医院。这一点对患者而言很重要。另外,专科服务一般通过初级医生的转诊对接,因此患者的“购买“欲望有限。

“要想价格信息真正发挥价值,需要用完善且容易理解的体系与消费者对接,同时保险理赔方案要向低收费医生倾斜”,Pearson说,“价格透明政策结合细致微妙的保险理赔方案,以改变消费者行为的例子并不常见。”

当然,医院也有可能拒不服从特朗普新政,而甘愿付罚款。如此一来。该政策的影响力就会被削弱。不服从新政的的罚金是300美金/天,这对于预算高达九位数的医院而言,可谓是九牛一毛。

最坏情形:医疗成本不降反增

另一方面,医院即使不想故意违反联邦法规,愿意提供信息,也可能导致最坏的情形。因为医疗很难用“购物”来类比的,特别是急诊医疗,所以或许将导致医疗价格上涨。

西北大学Kellogg管理学院的教授Craig Garthwaite描述了一种可怕的情形:患者认为医生收费越贵,医疗质量就越高。“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你不知道质量如何,同时你看到其他人也在购买相同的商品,你会根据价格去推测价值,认为既然商品能够维持高价,自然说明质量可信”。Garthwaite说:“如果不存在经济压力,根据比价结果选择医院/医生,大众会以价格替代质量作为选择标准。”

早在2011年,David Cutler和Leemore Dafny就表达了对医疗成本的顾虑:医院可能涨价。

目前,如果A保险方的签约病人更多,医院可能会给出更低报价以求留住大客户。但如果B保险方知道了医院给A方的报价,则可能要求医院向其提供相同的报价,否则就转投其他医院。所以如果现在强制要求医院公开价格,则医院会上调给A方的报价,而不是被迫降低给B方的报价。

David Cutler和Leemore Dafny表示,完全公开支付方与医院/医生商定的价格信息有可能导致成本不降反增。特别是在市场有一定程度的定价权,以及消费者不擅长做决策的情况下。

新政出台后,相关各方因利益的不同,呈现出了不同的态度和反应。这也预示着,围绕着医疗服务价格,一场复杂而持久的博弈正在展开。不过这些政策能否顺利实施,医疗服务价格能否降下来,也许并不完全取决于政策的意志,其最终决定权仍在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