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州泄漏事件追踪：记者连线在美居民，民间声音大不相同

【讯】美版切尔诺贝利正在上演？当地时间2月3日，美国一列运载有毒化学品的列车在俄亥俄州（简称“俄州”）小镇东巴勒斯坦城脱轨，引起多方关注。3天后，当地应急部门对车载有毒气体进行“受控释放”和燃烧。

2月14日，俄州官员就列车脱轨事件举行新闻发布会。俄州环保部门官员承认，列车脱轨后，部分有毒污染物已进入俄亥俄河区域。俄州州长德温虽然声称，污染不会严重影响周围500万居民的饮用水，但仍提醒居住在列车脱轨区域附近的居民，目前只能喝瓶装水。事件发生以来，对周边居民影响究竟如何？记者就此连线了居住在俄州及附近的几位居民。

泄漏事件现场画面。图源：Chicago News | WTTW

事件发生后，对居民影响几何？

2月13日开始，李航的手机不断有消息涌入，陆续有朋友向家在俄州的他打听是否安好。

“这两天我一一回复朋友们，我很好。2月3日事故发生时，我正在家里休息。1个小时后，我从手机上读到新闻，得知了这起事故。”李航告诉记者，他住的地方距离事故发生地120公里，车程约1小时20分钟。事故发生以来，他和家人生活很正常，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刚接上完舞蹈课的女儿回家。

事件发生地示意图。

弗吉尼亚州，布莱克斯堡（Blacksburg）。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在读博士Jess也是在2月13日这天发现，几乎每天都浏览的美国本土论坛社区Reddit上，这两天突然多了不少关于“toxic chemicals”（有毒化学品）和“Ohio Train Derailment”（俄州火车脱轨）的讨论帖，这些帖子的发布时间都是12小时前到22小时前之间。而2天前，论坛上大部分用户的关注点还是“超级碗”“流浪气球”等。

“我们在学校会关注论坛和网站，及时了解相关信息，但奇怪的是，2月3日发生的事，10天之后我和朋友才得知这件事。我翻了下大家议论的内容，相信的有，质疑声也不少。这也许和媒体的措词有关。”Jess告诉记者，“在我看来，大家之前关注不多的一个原因是一些媒体新闻把一个化学物质的泄漏事件‘包装’成了简单的火车脱轨事件，可是火车脱轨在美国经常发生，所以即使一些民众看到火车脱轨的新闻也不会刻意点进去。”

尽管事故发生地距离Jess所在的小镇有300多英里，但她不能完全放下心来，正在备孕的她关注着事件的后续影响。

“今天我们学校的论坛上有一篇帖子是学生问俄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学校的生活。大家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超市买矿泉水，然后目前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学校官方的邮件或者通知。但因为我打算要宝宝，所以会和家人关注这起泄漏带来的环境影响。这周我和丈夫去囤了42L的瓶装水，没有买很多，想着留一些给其他需要的朋友。”

美本土论坛上，关于俄州事件的讨论热度近两日上升。图源：Reddit

民间有哪些不同的声音？质疑声从何而来？

事件发生当天，东巴勒斯坦城当局深夜在社交媒体发文，对事发地点周围1英里（约1.6公里）范围内居民发布撤离令，并开放当地高中和社区中心作为避难所，同时建议疏散区域外的居民避免外出，疏散区的几千人覆盖了小城居民的一半以上。

2月8日，在应急部门对有毒气体进行“受控释放”和燃烧的短短两天后，俄亥俄州长办公室表示，在空气质量样本测量的污染物低于关注水平后，已取消对居民的疏散令，居民被告知“可以安全回家”。东巴勒斯坦水处理厂也表示没有发现对人体不利影响的因素。不同的声音随之而来。

“因为我是高分子材料专业毕业的，所以对化学品了解一些。”李航告诉记者，“这次事故中一个泄漏的化学物质是氯乙烯，是一种合成PVC 塑料用的低分子单体，有毒，活性很强。因为单体的活性，泄漏到空气中会对人体呼吸道造成伤害，也可能流入水中，会对鱼类造成伤害死亡，也渗透到土地，对植物产生危害，还可能进入地下水带来环境影响。不过当前泄漏的大部分被人为释放出来烧掉了。化学品是否有毒性，其实跟它的浓度有很大关系。当浓度达不到，或者在不断稀释情况下，对生产生活不会产生太多影响。所以100公里外的我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在李航看来，残存的地表污染物会不会随着后续降水对附近河流产生影响，还有待观察。“尽管目前现场读数正常，我的生活也正常。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测不出来（超标），并不代表对身体没有危害，测不出来，并不代表水没有危害（被污染）。当局起初是推荐孕妇和儿童喝瓶装水，先不要喝当地水。如果是我的话，当地供水局的水过来，我也可能担心。”李航说。

对于疏散居民而言，尽管当局早在一周前就已发出“可以安全回家”的消息，但“可以回”也许还不能和“愿意回”划等号。

接受采访时，Jess和记者分享了当天路上的见闻，“今天出门时，我老公开车发现，今天镇上这么多俄亥俄州车牌的车。因为我们是在弗吉尼亚州，车牌的出现具体跟这个事件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并不知道。”

当局对有害化学品的处理方式是否妥当？

连日来，围绕俄州事件展开的讨论还有当地应急部门的处理方式。对有毒气体进行“受控释放”和燃烧是否恰当？依然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在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环境技术工程有限公司曹悠看来，美当局就地燃烧并不是处理氯乙烯泄漏的好方法。

“如果氯乙烯能够充分燃烧，将产生二氧化碳、水和氯化氢，氯化氢和空气中的水结合成为盐酸，转为酸雨落下，这是最理想的情况。现实中，大量氯乙烯短时间内无法和空气充分混合，不能接触到足够的氧气，因此不能充分燃烧，不充分的燃烧会产生更多复杂的化合物，绝大多数都是有毒物质。除了氯化氢之外，还可能有一氧化碳乃至光气这些剧毒物质。燃烧产生的高温更会加剧氯乙烯的扩散，从而造成更严重的环境影响。” 曹悠表示。

对此，李航持有不同的观点。“燃烧氯乙烯这种低分子单体肯定会伴随着其他污染物质的产生，但是这和让单体在空气中弥漫相比，是一个环境污染程度更低的处理选择。”

埃默里大学罗林斯公共卫生学院的环境卫生教授达纳·巴尔表示，氯乙烯不稳定，在室温下会沸腾和蒸发，在环境中存在的时间非常短。“如果某个地区有非常少量的氯乙烯，它最多会在几分钟到几小时内蒸发。”

据我国《危险化学品目录》记载，氯乙烯在空气中的爆炸极限是3.6%—33%，气体的状态下非常容易扩散，较低的爆炸极限则让它遇明火很容易发生爆炸，较大的比重让它在空气中会向低处扩散。同时，氯乙烯扩散到空气中，受到紫外光的照射，会发生分解，产生光化学烟雾，其中的氯元素会变成氯化氢，形成酸雨。

俄亥俄当局表示，估计受影响的溪流长度约为12公里，目前泄漏已造成约3500条鱼死亡。尽管化学物质污染水源后已导致鱼类死亡，但当地供水部门称居民供水是安全的。美国水业西弗吉尼亚子公司在包括俄州在内的美国24个州提供供水服务。公司表示，没有检测到俄亥俄河取水口的水质有任何变化。

脱轨列车的运营商诺福克南方公司通报称，“包含所有事实信息”的火车脱轨事件初步报告将在30天内发布。不过，俄州环境保护局代表库尔特·科勒坦言，事故现场的清理和监控可能还需要数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