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站操作人员“神秘失踪”，牵出一桩造假案

【讯】“这个废水排放口的pH分析仪是谁从标排口拔出来放在外面塑料瓢清水里的？”

“是我近期刚招聘来两三天的污水站操作工弄的，我只是个企业小老板，不懂环保，不是我拔的。老的操作工回老家过年未到岗，我就临时招了一个。”

“那好，你打个电话给操作工，让他过来现场配合调查。”

“……”

这段执法人员和企业负责人间的对话，发生在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赴现场开展突击检查时。为何开展这场突击检查？执法人员究竟发现了什么，才第一时间组织市、县两级执法人员、环境监测人员和专家赶赴现场？在现场，执法人员又获取了哪些重要信息？作为日前公布的浙江省2022年第一批违法典型案件之一，这起执法事件带来哪些启示，记者对此进行了追踪采访。

废水自动监控pH值出现大幅“异常波动”

2022年2月的一天中午，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执法人员通过自动监控数据平台巡检、大数据分析研判，发现温岭市某金属表面处理厂废水自动监控pH值近期出现大幅异常波动。

“一般来说，废水经过处理后，pH值应该是在6-9之间，但我们在数据平台发现这家厂区的pH值忽高忽低，一会儿12，一会儿又是10，不久后又迅速降下来。我们发现这其中有猫腻。”执法人员告诉记者，“为了进一步证实，我们又调取了安装在厂区内非现场监控设备里的视频，发现有工作人员在排污口附近‘可疑’的走动画面。通过与污水处理相关专家会商，初步认定该厂存在自动监控数据弄虚作假的嫌疑，所以我们决定就在当天突击检查。”

一到现场，便根据办案方向和厂区周边情况，检查组一行人兵分几路出发。无人机组首先对厂区进行高空侦查，准确锁定了废水处理设施及排放口位置，并对厂区废气管路及废气处理设施进行红外热成像扫描。

“无人机组继续高空侦察，留心有没有可疑人员的异常走动，其他组继续跟进。”执法人员及时进行了信息共享。

执法人员到达现场后开展无人机巡查 图源：浙江生态环境

兵分几路人马，声东击西

一组人马根据无人机拍回的画面，抄后门进发，那里离排放口最近。同时，另一组人从正大门进入，与企业负责人进行相关情况的了解，也负责“吸引火力”。

随后，检查组变换“阵型”，一队负责现场采样，包括标排口、塑料瓢清水、污水站各处理单元，一队负责详细检查污水站运行状况，还有一队负责调取自动监控站房内运维记录以及历史数据情况。

就这样，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

现场检查发现，废水排放口pH自动分析仪被人为拔出放在边上装满清水的塑料瓢内，废水处理设施最后一级沉淀池内有一白色自来水管正在排水对废水进行稀释，加药桶均未在加药。根据采样组现场监测，最后一级沉淀池、标排口处水样pH值分别为1.7、4.3（均超标），而塑料瓢内清水的自动监控pH值为6.9（达标），这一行为涉嫌自动监控数据弄虚作假。

几组检查人员在掌握现场证据后“会师“，大家心领神会，并对企业负责人再次进行询问。

执法人员：“你的操作工来了么？”

企业负责人：“电话拨通了，但是没人接。”

执法人员：“他手机号码多少，我来打试试。”

企业负责人此时神色慌张，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其实没有他的号码，刚才拨打的是厂里酸洗工的电话号码。”

执法人员：“新招的员工你怎么会没有号码？那你厂里其他员工有没有他的号码？那你是从哪里招的人？他是哪里人？”

面对执法人员一连串的发问，企业负责人顿时陷入沉默。

凭空捏造的事实浮出水面

过了一会儿。企业负责人这才终于开了口。“其实没有新招的污水工，这岗位前一个工人回家过年了，还没回来，我们这些人哪懂加药什么的，看着数值超了，担心数据上传到环保监控平台，就动起了歪心思。”

执法人员告诉记者，在事件调查过程中，企业负责人把pH分析仪拔出标排口插入装满清水的塑料瓢内的违法行为嫁祸给一名虚构的新入职污水处理工，拒不承认自己所为，企图逃避责任。在执法人员通过查看厂内视频监控、询问企业相关人员，严密固定证据链，并严肃指出法律后果之后，面对强大的心理攻势及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最终老板承认擅自将pH分析仪拔出并插入清水中以达到“达标”的目的。

无人机航拍热成像画面显示，废气处理设施第一级喷淋塔温度偏高 图源：浙江生态环境

不仅如此，执法人员在现场还有另外的发现。从无人机热成像画面中，通过废气管道及废气喷淋塔的颜色差异，执法人员找到了“蛛丝马迹”，发现位于厂房角落的“两级水喷淋塔”的第一级喷淋塔颜色与前端废气收集管道颜色接近，呈亮黄色，温度偏高；第二级喷淋塔颜色明显较暗，温度明显较低。初步分析，第一级喷淋塔运行异常。经现场检查，发现第二级喷淋塔正常运行，而第一级喷淋塔配套的水箱已干，未在喷淋，涉嫌废气处理设施不正常运行。

分析大数据加借力高科技 让环境违法行为“无所遁形”

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案件审查科科长王俊潇告诉记者，“为了虚假‘达标’铤而走险，如今成为了一些企业试图逃脱监管的隐蔽手段之一。但随着大数据分析手段的日益成熟，通过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数据巡检、分析、预警功能，结合专家会商研判意见，根据平台企业数据异常波动情况，快速、精准锁定违法目标，几乎很难给违法企业留有‘可乘之机’。”

在本案中，科技手段也为快速破获案件助益良多。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充分考虑现场检查会遇到的各种难题，提前制定应对方案。依托无人机视野宽广、移动灵活、不受地形、厂区建筑物影响的特点，采取先用无人机高空侦查污染治理设施、排放口分布情况，再分小组采用正门检查、后门突击配合战，精准查处自动监控弄虚作假行为，让环境违法行为“无所遁形”。

温岭市某金属表面处理厂pH自动监控数据弄虚作假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污染防治法》第三十九条之规定；不正常运行大气污染防治设施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第二十条第二款之规定，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已对该厂进行了立案查处，并对厂区电箱进行了查封，并将相关责任人移送公安机关行政拘留。

下阶段，台州市生态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队将继续进一步探索无人机自动巡航、污染治理设施全过程监控、卫星遥感、物联网、云计算等智能化、信息化监管手段，切实优化执法方式，助力执法效能进一步“迈上快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