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污水治理纰漏百出

中央第四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广东省动员会召开后的第二天，督察组的几名同志就提前下沉到了茂名。茂名当地领导感觉“不好彩”（方言，不走运的意思）。

督察组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茂名？

小东江水质不稳定，茂南区管网建设滞后,雨污不分流，污水直排严重

穿城而过的小东江是茂名的“母亲河”。2014年，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加强监督，出台《关于加强广佛跨界河流、深莞茅洲河、汕揭练江、湛茂小东江污染整治的决议》。此后，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多次督办。2015年7月，经广东省人民政府同意，原广东省环境保护厅印发《小东江流域水环境综合整治方案》，提出“一年新进展，三年见成效，六年水达标”的总体目标，要求到2020年底石碧断面水质达到地表水Ⅳ类标准。2017年，广东省第一轮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整改方案也提出同样目标。近年来，茂名市在小东江流域水污染治理上做了不少工作，虽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2020年石碧断面水质下降为Ⅴ类后，2021年上半年仍进一步下降。

今年5月，广东省生态环境厅就茂名市小东江达标工作约谈茂名市政府及相关单位。约谈指出，小东江达标工作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茂名市各级政府和有关部门要认清形势，提高紧迫感，强化责任担当，加快推进重点工程建设，切实提高污染防治水平，为“十四五”期间水污染防治工作奠定良好基础。

小东江因为不能稳定达标，于8月24日被生态环境部通报。

茂名被督察组“盯”上，这就是重要原因。

小东江水质为何变差？督察组一直在寻找问题症结。

督察组到市区第一污水处理厂、河西污水处理厂现场检查发现，进水化学需氧量浓度分别仅为94毫克/升、81毫克/升。“进水浓度低说明雨污合流，污水收集率低。”督察组向记者解释。

广东省住建厅提供的数据显示，茂名市全市污水集中收集率仅为34.5%，不足全省平均水平的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下决心完善污水管网。”督察组说。然而，茂名的管网建设长度却少得可怜，2018年-2020年市城区仅分别新建管网45.7公里、31.9公里和27.5公里，新增数量全省靠后。

据了解，茂南区“大学城”区域内生活近4万人，本应配套的11.3公里污水管网，今年4月才开工建设，至今仍有6.8公里尚未建成。导致每天约有8000吨污水直排。而离茂名市幼儿师范专科学校仅380米的地方，就是长期“吃不饱”的茂南区生活污水处理厂。

管网建设情况和雨污分流情况都会影响污水收集率。在茂名市给督察组的汇报材料中，清晰地写到：中心城区污水管网错接、漏接、混接点位达到566处。茂名非常清楚污水管网错接、漏接问题，却直到今年才开始整改，目前尚有484处未整改完成。可以说，茂名的污水管网该建的不建，建成了的又错接漏接，发挥不了作用。

雨污不分流导致雨天污水溢流是另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前期暗查发现，支流矿西河截污箱涵溢流口在雨天排出大量黑色污水，化学需氧量和氨氮浓度分别高达567毫克/升和16.3毫克/升，分别超地表水Ⅲ类标准27.4倍和15.3倍。”督察组告诉记者，仅茂南区城区范围内小东江干流沿线，就有10个雨污合流溢流口存在雨天溢流现象。

电白区污水管网长期泄漏，水质净化厂故障频发，污水处理厂长期停运，生活污水直排影响水东湾水质

到达茂名的当天下午，督察组下沉小组的两名同志就与相关单位进行了座谈，听取情况介绍。而记者与另一位督察组同志一起直奔电白区现场。

来到水东湾滨海大道的观鹭阁处，在场人员均能闻到明显的臭味。观鹭阁上游、连接入海口的河流是森高河。本已截污断流的森高河内积存大量生活污水，水面上长满青苔，一侧有污水哗哗地直排。地方政府给出的解释是：“污水管网突然破裂。”

污水管网“突然”破裂，这一解释背后，实则是偶然中蕴藏的必然。督察组在前期摸排时便已发现，电白区森高河沿河污水管网存在多处污水漏排点，长期漏排污水。

有“毛病”的不止污水管网。电白城区水质净化厂二期项目故障频发多发。“2020年9月刚开始运行，10月就开始出故障。”督察组同志告诉记者，“仅是一个曝气系统故障，维修耗时居然长达5个多月。”导致的结果是，维修期间每天约1万吨污水直排水东湾。

诸如此类令人费解的事情还不少。水东湾新城污水处理厂2019年4月就已建成，却因排水去向更改问题悬而未决，停运长达27个月之久。督察组现场抽查的农村污水处理设施要么是因未通电长期“晒太阳”，要么是因管网不配套沦为摆设。

水东湾素有“南方北戴河”之称，是国内少有、面积适中的城市内湾。广东省委书记李希曾到茂名考察时，要求茂名打造沿海经济带新增长极。水东湾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建设水东湾，保护好水东湾水质应该是当务之急。

应付上级督察检查，花费千万元新建多套应急设施，槽罐车拉污水治标不治本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茂名市委、市政府在得知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即将进驻广东省时，赶紧行动起来，一些非常规、应急措施开始上马。

为解决“大学城”生活污水直排问题，茂南区政府要求在接通管网之前，通过各集中排污点建设一体化污水处理设施就地处理。“每处一体化设备需要300多万元，共建了4台。”记者粗略一算，光这一项应急设备费用，就支出了1000多万元。光靠这几个临时的一体化设施还不够，处理不完的污水只好通过槽罐车运到不远处的茂南区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今年5月至6月间就拉了5013车、合计16万吨生活污水。

采取应急措施的还有电白区。为补齐污水处理短板，电白区于今年8月投入3000多万元建成投运1套1万吨/日的一体化污水应急设施。

应急设备并不是长久良策，“等污水管网建设好后，这些设备将闲置。”督察组对此感到可惜。

茂名作为乡村振兴任务最重的城市，理应更精打细算，把财政资金用到刀刃上。但目前的情况显然不理想。应急措施、非常规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对资金的浪费。能否提前谋划、系统治理，既考验为政者的智慧，也考验其担当，更检验着其对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理解程度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