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雾环保退市启示录

7月14日，神雾环保进入退市整理期。由于4月24日—5月27日，神雾环保收盘价格连续20个交易日均低于1元，根据深交所规则，神雾环保被终止上市。

“神雾系”另一家上市企业*ST节能情况也不乐观。截至目前，*ST节能已经连续10个交易日股价在1元以下。

曾经，被称为“神雾双雄”的神雾环保和*ST节能风光一时。作为环保技术领军企业，其实控人吴道洪靠技术起家，打下一片江山。曾经神雾环保、*ST节能股价飙升5倍、8倍，市值最高时达379亿元、287亿元。

转折点在2017年，因被疑存在关联交易，神雾环保经营业绩急转直下，吴道洪在人们口中也从“博士”变为“骗子”。随后，重组终止、债务违约、百项诉讼、被证监会调查、项目停工等问题接踵而来。

不过3年，神雾双雄陨落，吴道洪商场失利。

研发、经营难兼顾

神雾环保由吴道洪创立。不管是核心技术，还是商业模式，吴道洪一直是神雾环保的主心骨。

和其他上市公司高管不同，除了企业家的名头外，吴道洪在科研领域也是名声在外——1994年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发动机专业并获博士学位，1995年进入中国石油大学重质油加工国家重点实验室从事博士后研究一年，获国家专利27项，任国家科技部创新基金节能项目评审专家组组长……

在此前的媒体报道中，吴道洪的科研技术成果及其博士学位尤为醒目。技术出身无疑助力了吴道洪开启神雾双雄的传奇。

追溯至学生时代，吴道洪一直致力于研究燃烧与雾化技术。还是学生的他发现了该技术在民用领域的巨大潜力，不仅可以节能降耗，还能助力减排。当时很少人关注到这一市场，这让吴道洪看见了商机。

1996年，博士后研究结束后，吴道洪并没有继续他的科研之路，而是以其自主研发的烧嘴式蓄热技术为基础，开起了公司，为耗能较大的企业推销节能技术。邯郸钢铁成为其首个客户，经过改造，工业炉平均节能率提高了30%。

开局小有成就，此后神雾环保快速发展，不仅顺利融资，还先后于2005年和2007年收购了华福工程有限公司、江苏省冶金设计院等专业设计企业，实力进一步加强。

2014年，通过并购重组，神雾环保在深交所上市。2016年，*ST节能也借壳上市。此后神雾系发展势头迅猛，股价飙升。

然而，前期的快速发展，也给神雾环保埋下了隐患。其重点布局的工业环保项目建设投资大，周期长，回报慢，如果前期建设的部分项目没有回款，则会影响后续项目的开发。

此外，随着技术研发越来越深入，需要的资金也越来越多。吴道洪曾表示，“不同于一、二代技术，三代技术可谓颠覆性革新，需要更多资金支持。动辄几十上百亿的项目，光靠神雾自己筹钱远远不够。”

2018年，作为资产已超过250亿元、拥有9家全资子公司的神雾环保，竟被爆出拖欠员工薪水，资金流紧张。对于当时的困局，吴道洪曾明确对本报记者表示：“说白了现在就是缺钱！”

商业模式存隐患

2018年的吴道洪认为，随着公司更多项目的落地运行，技术被市场逐步认可，神雾环保的危机也将随之化解，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业内人士看来，神雾系的困境与吴道洪选择的商业发展模式不无关系，市场甚至戏称为“神雾模式”。

据记者了解，这是一种为高耗能企业提供设计、施工、试运行等总包工程的服务模式（下称“EPC模式”）。神雾环保以其自主研发的技术为核心，同时出资参与项目，在施工中拥有较大的自主权。这一模式正是市场质疑的关键。

2017年，自媒体“叶檀财经”曾发文称，神雾环保一直在利用关联交易实现业绩增长。“通过资本运作，神雾集团控制了两家上市公司——神雾环保和神雾节能。集团是总指挥，旗下子公司就像一枚棋子，服从命令，关联交易。”

某投资机构分析师支持该观点，称神雾环保的关联交易市场皆知，其逻辑与市政项目BOT的工程收入类似。

而在此前专访中，吴道洪曾做出解释：“没有成功先例，甚至是首次建设项目，市场怎么去相信你？为打消业主顾虑，我们只能被动选择技术与资金同步参与，出了技术还要出部分资金，通过联合方式尽快建立示范项目。既在项目中占股，又把工程拿给自己做，此番引导性投资就成了工业类PPP关联性交易。”

还有分析人士表示，神雾环保是轻资产企业，技术是核心，而技术优势的发挥需要资金的支持，没有雄厚的财务实力，难以持续发展。

神雾环保出现的问题也多与资金有关。2018年，其接连爆出债务违约、仲裁诉讼、违规担保等事件。

2019年，神雾环保因违规为控股股东神雾集团及其子公司借款提供担保，累计金额约10亿元，北京监管局勒令其整改并出具警示函。同时，神雾环保、神雾集团及吴道洪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资金问题呈多米诺骨牌效应

在缺少资金支持的情况下，以技术起家的神雾系明显发展后劲不足。

2018年开始，神雾环保、*ST节能的研发投入骤降，研发人员也大幅减少。神雾双雄均在年报中表示，受资金影响，拖欠员工工资严重，造成人员大量流失，且高管变动频繁，若员工工资问题近期得不到有效解决，将会因核心人员流失及技术人员流失而引发技术风险。

2018年及2019年上半年，神雾环保研发投入同比大降82%、99%。仅2018年，神雾环保董事、监事、高管有12人离职。*ST节能更甚，不仅研发投入大减，研发人员也从2017年的超400人减少至2019年的18人。2018—2019年，*ST节能董事、监事、高管离职超30人。

此外，受资金紧张及项目方融资进度未达预期的影响，从2019年10月开始，神雾环保胜沃等重点项目一直处于停工状态。

近两年来，为化解公司危机，吴道洪一直在找寻战略投资者，甚至不惜出让实控权。

2018年，神雾环保在公开回答投资者提问时表示：“经向控股股东神雾集团了解，如果引战成功，因集团增资扩股的原因会导致目前实控人吴道洪博士的股权被稀释，可能导致实控权变更，但吴博士仍然会是集团的重要股东之一，吴博士作为神雾技术领军人物的地位不会发生改变。”

2018年，神雾集团曾与青岛伯勒、上海图世签订了投资《合作框架协议》。一年后，神雾环保却称，各方未能就相关事项达成协议，因而终止。

引资之路不顺利，诸多问题迟迟无解，也反映在神雾双雄的股价上。2018年初到2019年底，两公司股价一路从20元跌至2元以下。

按照深交所规定，退市整理期为30个交易日，届满的次一交易日神雾环保股票将摘牌；退市后，神雾环保将不能重新上市。

而另一神雾系成员*ST节能还在挣扎中。咨询机构深度资本认为，和债权人协商分阶段解决债务，或进行重组才有可能让*ST节能重获生机。然而，截至记者发稿，*ST节能已经连续10个交易日股价在1元以下。如果未来10个交易日，*ST节能股价无法回升至1元面值以上，或也将面临退市。

留给吴道洪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