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造车为何永不休?

作者:程天琦

今年1月,证监会上海监管局发布公告,威马已具备辅导验收及科创板上市申请条件,即将受理其递交的申报材料。成立于上海的威马汽车有望成为第一家在中国上市的造车新势力。

上海与汽车的渊源,其实可以追溯至120年前。

1901年,匈牙利人李恩时将两辆美国制造的“奥兹莫比尔”牌汽车带到上海公共租界,上海由此成为中国最早使用汽车的城市。

“四轮铁马”发出的轰鸣声不断震动着十里洋场,至20世纪30年代,上海滩已有3万辆各国品牌的汽车,拉开了上海作为“万国汽车博览馆”的序幕。

前浪上汽

1978年,是改变中国汽车命运的一年。

在此之前,汽车进入中国虽已有几十年,但当时的汽车工业主要制造用于生产建设、国防军事的商用车和特种车辆。中国汽车工业奠基者、时任一机部副部长饶斌认为,一个国家没有像样的轿车业,不能算拥有完整的汽车业。

1978年,中国决定引进一条轿车装配线。饶斌建议将轿车装配线放在上海,他表示,上海工业基础好,又是中国唯一批量生产轿车的基地。当年7月,国务院批准在上海建造轿车装配线。11月,邓小平批准了上海轿车项目合资经营的请示。

“上海乃至中国的汽车工业真的有希望了。”曾是上海大众首任董事长的仇克回忆道。

中外合资经营的上海轿车项目很快吸引了一批外国汽车公司,通用、福特、丰田、日产、奔驰、大众等都曾先后派代表团来华商谈。经过数轮谈判,中国最终选择了大众。当时的大众打算进军亚太地区市场,希望把中国作为主要的生产基地。

1983年,第一辆上海桑塔纳轿车在上海安亭组装成功。次年,中德双方举行合营合同签字仪式,上汽大众诞生,成为中国汽车业对外开放的领头羊。

然而新的挑战很快来临。1991年,一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成立。1995年末,奥迪轿车纳入一汽大众生产。在“北大众”进军中高端市场后,“南大众”逐渐黯然失色。

上海需要新的竞争者与之抗衡,于是通用也借机进入上海。

1997年,上汽和通用签署上海通用汽车有限公司、泛亚汽车技术中心有限公司合营合同。1998年末,上海市一号工程——上海通用汽车厂建成,第一辆别克新世纪下线,创造了23个月建厂出车的“上海速度”。

21世纪前,中国汽车工业引进先进技术、开放合资经营,外国车企的轿车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国,由此形成了较完整的汽车产品谱系。

但只是“引进来”还远远不够,国内汽车行业的自主品牌意识已渐渐崛起。

2005年花都汽车论坛上的“龙何之争”,将有关自主品牌的辩论推向高潮。当时的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认为,中国汽车发展不需要自主品牌这一概念;而时任全国政协常委、原机械工业部部长何光远坚决反对,表示发展民族汽车工业是中国开放汽车市场的终极目的。

自主品牌之路注定不平坦,但更多车企选择了迎难而上。上汽跟紧战略,于2006年10月发布荣威品牌及其首款产品荣威750,并于2007年3月上市。

也是在2007年,《新能源汽车生产准入管理规则》正式实施,中国新能源汽车元年到来。

上汽也迅速开启新能源技术的研发。2009年1月,由上汽投资的上海捷能汽车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主要研究方向为油电混合动力和纯电动汽车控制技术。2011年10月,荣威新750Hybrid混合动力轿车上市。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在新能源汽车这个赛道,后浪已经开始崛起。

后浪新势力

视线仍聚集上海,造车新势力中销量最耀眼的三家(蔚来、理想和小鹏)中,有两家都与上海颇有渊源。

众人皆知,如今蔚来与合肥深度绑定。2020年,合肥市建设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等三家企业向蔚来中国投资70亿人民币,并就蔚来中国总部入驻合肥达成协议。10月,位于合肥的蔚来中国总部正式启用。

但实际上,蔚来汽车2014年在上海成立,上海是蔚来重要的根据地。蔚来联合创始人、总裁秦力洪表示:“中国总部在合肥,同时上海依然是蔚来的全球总部所在地。中国总部的设立,不会影响到蔚来与上海的进一步合作和投资。”

理想汽车虽并非诞生于上海,但与上海的关系正越来越近。

2月2日,理想汽车宣布将在上海设立研发中心。知情人士透露:“目前上海研发中心的招聘工作已经开始,规模将超过2000人。”

上海研发中心的设立,与理想汽车计划推出的纯电动车型,及不断加速的自动驾驶技术密切相关。据悉,上海研发中心将具备全新车型完整的研发能力,涵盖工程技术中心、造型设计中心和试制试验中心。

威马汽车虽销量略逊色于头部三家,但已被上海寄予厚望。

2015年,威马在上海成立。2020年9月,威马完成D轮100亿元融资,刷新了中国造车新势力单笔融资额纪录,这笔融资正是由上海国资投资平台及上汽集团联合领投。

据悉,此次投资威马是上海市国资少有的对新势力车企的投资项目之一。知情人士透露:“上汽投资威马,是上海市政府牵头撮合。上汽和上海市国投平台领投威马D轮融资,主要是上海市政府授意,目的是把威马留在上海。”

目前,威马已处于科创板上市审批期间。今年1月,证监会上海监管局发布公告,威马已具备辅导验收及科创板上市申请条件,即将受理其递交的申报材料。

2月9日,威马汽车宣布与多家银行及金融机构达成115亿元人民币的战略合作协议。其中,首笔来自上海银团的35亿元授信已完成签署,资金将主要用于威马汽车在产品和用户服务等方面的运营与布局。

巧的是,新势力们的劲敌特斯拉,也把工厂设在了上海。

早在国内造车新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出头的2014年,特斯拉在华独资建厂的消息就已传出。但当时政府规定,国外车企不能在中国建立独资的汽车制造企业,必须与中国企业建立合资公司才能国产。特斯拉不愿合资,因而给了国内新势力车企快速发展的机会。

直到2018年4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宣布取消新能源汽车外资股比限制。随后,马斯克便表示特斯拉将在中国建厂。当年10月,特斯拉宣布与上海市规划与国土资源管理局签订合同,超级工厂正式落户上海临港地区,成为特斯拉在美国之外的首个超级工厂。

2020年,特斯拉在华销量遥遥领先本土新势力品牌,达14．8万辆;而蔚来、理想、小鹏、威马的销量分别为4．4万、3．3万、2．7万、2．2万辆。虽同为汽车业后起之秀,在已成立18年的“前辈”特斯拉面前,中国的造车“后浪们”还要加把劲。

与此同时,更新的势力也在不断涌现。

2020年底,由上汽集团、张江高科和阿里巴巴共同投资的电动汽车公司智己汽车成立。此外,哪吒汽车、天际汽车的总部也都位于上海。

上海滩造车为何永不休?

上海之所以能在中国汽车产业中长时间位居关键位置,与政策支持密不可分。

2021年1月,《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发布,提出加快发展新能源汽车,形成动力电池、驱动电机、电控及燃料电池电堆系统等关键总成的产业链条,到2025年本地新能源汽车产值占汽车行业比重达到35%以上。

此前在2020年3月发布的《2020年度上海市鼓励购买和使用新能源汽车实施办法相关操作流程的通知》,已简化了购车流程,将上海市新能源汽车的上牌和登记时间压缩50%以上。

上海坚定地看准了新能源智能汽车赛道。上海“十四五”规划《纲要》还显示,上海市要打造国家智能汽车创新发展平台,推进引领全国的智能汽车示范应用和试点运营,实现自动驾驶特定场景商业化运营试点。

人才培养也是一大因素,最为典型的便是同济大学。

同济大学由德国人创办,其汽车专业设立于1988年,主要关注新能源汽车。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全国政协副主任、中国科协主席、原科技部部长万钢,就曾担任过同济大学汽车学院院长、校长。一直以来,他力主推进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

2004年启用的同济大学嘉定校区,更是直接位于上海国际汽车城,被上汽集团工厂以及汽车产业链上的各类企业包围。该校区构筑了以地面交通工具为核心、以汽车为龙头的现代装备制造学科链,每年为汽车工业输送了大量人才。

周边供应链配套资源丰富,这是上海在汽车产业中的第三大优势。

上汽集团副总裁、总工程师祖似杰认为,上汽集团在长三角地区布局了完整的汽车零部件产业链和服务贸易、金融体系,为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蔚来创始人李斌也曾说过,长三角地区信息数据畅通,对外开放程度高;政府办事规范效率高,项目落地速度快,同时愿意为企业创新提供先行先试的政策空间,企业创新动力足。

结语

从1874年用人力拖拉的黄包车由日本传入上海,到1901年中国第一辆汽车出现在上海,再到如今滴滴无人驾驶Robotaxi已在上海实现常态化运营。上海一直处于中国汽车行业的焦点位置。

合资车企、自主品牌、新能源、智能化、造车新势力……

上海滩上,前浪与后浪共奔流,培育着中国汽车业的涛涛江水永不休。

参考资料:

1．《车记 亲历·轿车中国30年》,李安定

2．《新上海的70个瞬间》第29集:上海大众,谱写中国轿车合资项目新篇章,上海市社联

3．《也聊中国汽车史》,鱼非鱼

4．《创梦上海|威马汽车沈晖:把总部设在上海,是因为政府很支持》,澎湃新闻

作者:程天琦